月色凄迷。
月色迷蒙中,一个曼妙的身影突然从黑暗中隐身出来。
那是一件绣袍。
白领红绢,繁复回纹,光华流转,带着初冬河冰里的寒意,风也被吹凉。
绣袍领口袖口镶着的翠玉,在月色下更加温润动人。
绣袍就立在月色下,袖袍底下,空空如也。
这个世界上,男人无法抗拒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女人无法抗拒衣服,尤其是美丽的衣服。
女人和衣服天生就是一对。
对女人来说,男人和衣服比起来,她们更加不能缺少的——是衣服。
这件绣袍就是如此。
无论是哪个女人,只要看见“她”,就一定想要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对镜梳妆……
绣袍的颈口突然闪出一道光,一个头颅慢慢探出来,光晕散去,头脸渐渐清晰起来。
明眸皓齿,唇若冰雕,双颊上带着羞赧的红晕。
仔细看,竟然是吴蚕儿的模样……
吴蚕儿猛然惊醒。
顿时觉得周身一片冰凉,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粒,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个梦。
咦?等等,为什么……
吴蚕儿突然觉得有些古怪,迷蒙中,她伸手模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一阵惊心的寒意。再去模自己的腰肢,触手柔滑冰凉。吴蚕儿一惊,几乎是跌落下床,模索着点上灯,跌跌撞撞地去看铜镜中的自己。
铜镜反着灯笼的光,吴蚕儿睁开雾蒙蒙的双眼,只见铜镜中的自己,身上穿着的,正是那件回纹织锦绣袍!
吴蚕儿心中一片空白,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她分明记得,睡前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贴身小衣。
怎么会?
吴蚕儿猛地转身,四下张望,屋内仍旧是自己熟悉的陈设,没有陌生人造访的痕迹。
莫非这还是个梦?
吴蚕儿弯下腰,用铜盆中的清水洗脸。清水凉意沁人,真实可感。
不是梦。
想起飞凤和春喜的惨剧,吴蚕儿惊惧交加,再也顾不得许多,颤颤巍巍地开始解绣袍的扣子。
手指刚移近衣扣,心中便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穿上这件绣袍,我就是人间最美的女子了,那我为什么要月兑下来呢?
此时,再抬起头,看镜中的自己,在绣袍的雕琢下,身形更加曼妙,胸脯高耸着,如同雨后峥嵘的竹笋。腰臀的曲线更显细致,像是薄雾笼罩的延绵峰峦。此时,脸上红晕蒸腾,如同蔚然烟霞,美艳如斯。吴蚕儿一时间竟然认不出自己了……
突然好想跳舞。
跳一曲霓裳羽衣,那曲令李隆基心醉神迷的霓裳羽衣。
跳一曲公孙大娘舞剑器,令天下美人黯然失色。
想到此,吴蚕儿顿时感觉脚下一团绵软,似乎双脚踩上了云雾,马上就要飘起来似的。
吴蚕儿真的跳了起来。
她身形天生曼妙,足尖儿点着地,像是蜻蜓点着水。飘飘然如在云端。有那么一瞬间,蚕儿觉得自己忽然化身为一根绣针,天地都是绸缎,吴蚕儿脚下穿着线,飞针走线地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