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薛怀义便被一纸诏令送往了白马寺,出家为僧,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面前的锦绣前程,所以他感恩,感恩武后,也感恩她身边的婉儿。
从如月那里,婉儿知道了薛怀义其实是千金公主带进皇宫的,千金公主是高祖李渊的女儿,因为此时武后的势力已经无人能及了,这些公主们便也开始巴结起了她,千金公主便借机将薛怀义带了进来。
对于薛怀义的来历和出生,婉儿并不感兴趣,她只是为李唐宗师感到悲哀而已。
就在武后和薛怀义纠缠不清的时候,婉儿和武三思之间的关系也越发的‘亲密’了起来。
另一方面,武三思也在努力讨好着薛怀义。
于是当武后提出要兴建明堂的时候,武三思便举荐了薛怀义,由他督建。
婉儿只是默默的看着,她不屑,却也不反对。
修建明堂,无意是在向天下宣告,一个新的王朝即将诞生了。
婉儿知道,现在离武后登上帝位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但却还有一道最艰难的屏障,那就是李氏子孙们,他们一定不会就此看着李唐落入他人之手,所以婉儿要做的,就是和武三思一道,为武后清除这些阻碍她的人。
婉儿陪着武后在御花园中散着步,身后跟着武三思,看着周围的景致,婉儿不禁想到了长安,想到了大明宫,想到了太液池,也想到了太子宫,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念想而已,收拾起自己的心情,婉儿似无意般说道:“娘娘,明堂即将完工了。”
武后笑道:“这薛怀义还真有点本事啊,偌大的一个明堂,竟然数月便完工了。”
“是。”婉儿也笑道:“娘娘,奴婢有一个提议。”
“你说。”
“明堂完工之日,着令各位王爷来洛阳,共襄盛举。”
武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琢磨着婉儿的话,这的确是一个铲除李氏子孙的好机会,只要各位王爷来了洛阳,她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有他们在手,各地也不敢起兵,如果不来的话,她更可以抗旨不遵为由,派兵前往。
武后叹道:“这可是在逼他们造反啊。”
“如此更好。”一旁的武三思道:“明堂即将完工,诏令一下,他们要想彼此联络恐怕也不易了,仓促起兵,难成什么气候。”
婉儿和武三思的建议的确为武后解决了最后,也是最难逾越的障碍,因此武后没有拒绝,道:“这事就交给你们去办吧。”
“是。”婉儿和武三思对视了一眼,这是二人结成联盟后最为得意的一次合作。
对于武三思而言,这样的结果让他在追求权势的道路上又近了一步,而对于婉儿来说,却只是复仇路上的一小步而已。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婉儿的猜测没有错,各路王爷在接到诏令不久后,便竖起了反旗,这其中,韩王李元嘉,越王李贞,琅邪王李冲的势力最不容小视,但却因为是仓促而起,也很快便被武三思派出的军队镇压了。
其实,这三股势力本有机会联合的,只是事前消息泄露,才被武后掌握到了行踪,一击即破。
这样的结果本应让婉儿高兴的,只是她不曾想到,在那份被捕入狱的名单中,赫然有薛绍的名字。
武三思解释说,薛绍是和他哥哥薛顗一起参与了琅邪王李冲的造反,因此才被捕入狱的。
“娘娘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武三思道:“现在二人都被关在了狱中,至于具体怎么处置,娘娘尚未言明。”
婉儿再不多说,匆匆往贞观殿赶了去,薛绍是太平的驸马,婉儿没想到他也会被牵扯进来,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武后能念及太平的感受,免薛绍一死。
贞观殿内,太平正陪着武后喝着茶,二人似乎在聊着什么。
从离开长安起,婉儿就没有再见过太平了,整整五年的时光,婉儿发现,太平的脸上已少了当日的稚女敕,就连当日的那抹忧郁也消失不见了,只是一份成熟的淡定。
太平在变,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唯一不变的是,当她见到婉儿时,眼中的那抹欣喜。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公主殿下。”婉儿跪下行了礼。
“什么事?”
“那些叛乱的人——”
武后看了眼太平,对婉儿说道:“谋反一事,其罪当诛。”
“可是——”
“婉儿。”婉儿想要替薛绍求情,却被太平打断了,太平道:“就按母后说的去做吧,谋反一事,关系着大唐的江山社稷,不可忽视了,任何人都一样。”
婉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平,后者只是一脸的平静,婉儿也只好道了声“是。”
站在池塘边,看着摇摇曳曳的荷花,婉儿百感交集。
“你在想什么?”太平走近了婉儿,在她身边停下,如她一般看着前方。
“太液池。”婉儿道:“那时在长安,在那个威严无比的大明宫,那时的我们比现在快乐得多。”
太平蹲,拾起了一块石子,如很多年前一样,将它投进了湖心,涟漪依旧,只是她们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不救薛绍?”
太平的眼中划过了一抹悲伤,道:“因为那个向母后高密,揭发琅邪王他们叛乱的人,是我派去的,我无意间偷听到了李冲和薛绍的谈话,知道母后要他们来洛阳,是想将他们铲除,他们便意欲谋反,试问,既然是我出卖的他,我又怎会救他呢?”
“为什么?”婉儿依稀记得当年长安灯火下的太平和薛绍,也记得皇城前,薛绍对太平许下的一生不离不弃的誓言。
太平沉吟了许久,终于幽幽叙说道:“当年,父皇赐婚,我真的很开心,本以为嫁给了薛绍,那便是最大的幸福。可是,我错了,身为公主,是一种荣耀,却也有很多的无奈,即便连婚姻也是如此。
薛家人对我客客气气的,他们不敢和我大声的说话,甚至不敢和我同桌吃饭,我知道,他们怕我,更怕母后,只有薛绍对我还是如往常一般,够了,我要的只是他对我好,其他人,就由着他们吧。
可是后来,母后赐了那个卑贱出生的冯小宝姓薛,这对高贵的薛家而言,是一种侮辱,他们将对母后的不满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渐渐的,连薛绍也开始对我避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