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作不知,还是真的忘记了?”江馨白了一眼郑焱,说道:“自从那天分别后,每天午餐时,我都会买两只鸡腿等待你,寻觅你,可一连五天都没有见到你的影子。”
“对不起。”郑焱像是想了想,苦笑一下道:“第二天中午我没有去餐厅就餐,让同学捎了两个馒头。同学回来后笑对我说:郑焱,你好艳福,校花又买了两只鸡腿在餐厅里等你呢。当时听了,我表面上没有在意,可心里犯起了嘀咕,我不能再受人恩惠,让人怜悯,更不能伤害你。所以从那天起,一连多日都是早上来校时在路边买个烧饼,等中午休息时钻进校内的花园里,一边看书一边吃。”
“好个糊涂的聪明人。”江馨转到郑焱的正面,埋怨道,“你说不想伤害我,可你的所作所为恰恰给了我伤害。”江馨说着把郑焱拉回到沙发上坐下,叹了口气,“知道那些个日子我是怎么度过来的吗?”
“江馨,”郑焱一脸歉意,“如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你原谅。”
“原谅?郑焱,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你,更不知道我能不能原谅你,你对我的伤害与影响可谓太重太深了!”
江馨接着讲述了那段令她至今都无法忘怀的岁月——
一连数日不见郑焱,江馨的心里很是不安,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的作为伤了郑焱的自尊?于是午饭后他来到了男生公寓。
校花的突然而至,让男生公寓立刻沸然,男生们纷纷来到走廊上围观。江馨显得格外坦然,她找到了郑焱班里的一名男生,询问郑焱的住处,得到的却是郑焱不在此住,好像是在校外租房。
走出男生公寓,江馨在心里暗骂自己:笨死了,为什么不跟踪呢?
下午放学后,江馨就急急地赶到校门口,等候郑焱的出现。姑娘还真有耐心,近一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看到郑焱的影子。背包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见是母亲的号码,接通问道:“妈,有事吗?”
“馨馨,妈晚上有个应酬,晚饭不要等我了,你和爸爸吃吧。”
“应酬,应酬,总是应酬,呆在这个家里真没意思!”
“馨馨,不要怪妈妈,将来妈妈给你补补。”
江馨正想说什么,突然看见郑焱低着头走出校门,连忙说道:“我还有事。”啪地一声合上了手机。
江馨紧紧跟在郑焱的后面,左拐右拐地来到一条小街上,只见郑焱在路边买了两个馒头,边吃边又继续向前走。江馨不敢怠慢,保持十米的距离紧紧跟随。又走了一段,看见郑焱进了一个楼梯口,便没敢擅进,站在外边静听里边的脚步声,好测算他入住的楼层。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随着楼里一声轻微地关门声后,即变得一片沉寂。莫非他住在一楼?江馨想着走了过去。
一楼共有两家住户,江馨敲了敲左边的门,半天无人应;又敲了敲右边的门,少时,一中年男子隔着防盗门问道:“你找谁?”
“先生请问,您这里可有租住的华大学生吗?”
“有啊。”中年男子打开防盗门走出来,向下指了指,说:“地下室。”
“地下室?”江馨吃惊地重复了一句,“谢谢,麻烦您了。”
江馨沿台阶下到底,竟然发现有四个门,她停住脚静静地倾听里边的动静,只听一扇门里隐隐传出英文诵读声。姑娘抬手轻叩,只听里边有人说道:“你怎么又忘带钥匙了。”随着话音,门开了,借着微弱的光线,江馨认出正是郑焱。
“江馨?怎么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郑焱慌忙迎了出来。
姑娘向室内望了望说道:“怎么,不想请我进去坐坐?”
“不不,怎么会呢?只是里边空气不好。”郑焱尽管如此说,可他人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请江馨入内的意思。
江馨推开郑焱,闪身进入室内,但见狭小的斗室里铺着一张双人床,挨床架着一块木板,板上堆满了书,书上还放着一块儿没有吃完的馒头。室内虽然简陋,却也整洁,只是空气有点闷。
“不好意思,地方太小,没法儿放凳子,只能让你坐在床沿儿了。”
江馨没有说话,也没有落座,望着一脸苦笑的郑焱,不知是钦佩还是怜悯,眼睛里竟然含着泪。
郑焱没有想到姑娘会跟踪而来,心里很是感激。但嘴上却说:“怎么,是不是羡慕我这世外桃源了?”
江馨擦擦眼睛说道:“郑焱,耽误你半个小时,跟我出去一趟好吗?”
“有事吗?
江馨没有搭话,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郑焱无奈,拿起钥匙关了门随姑娘走了出来。
到了外面,郑焱忙月兑开江馨的手,姑娘反而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人走到小街上,进了一家饭馆儿,找到空位儿坐了下来。
“江馨,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想吃什么,我请你。”
姑娘没有说话,两眼直视着郑焱。
服务生走过来递过菜单,看看两人,微笑着问道:“两位要点儿啥?”
未等郑焱开口,江馨说道:“青椒肉片,红烧羊肉,蘑菇菜心和凉拌黄瓜,有吗?”
“有的,还要吗?”
“烧麦一份儿,汤两碗儿,小米汤,玉米粥都行。”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走了。郑焱望望江馨说道:“哎,你点这么多菜能吃完吗,我可是吃过饭的?”
江馨盯着郑焱问:“你是不是每晚都用两个馒头来对付自己的肚子?你想过没有,文凭到手人却垮掉了,值吗?”
郑焱默然不语,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
菜端上了桌,江馨不停地催郑焱吃这吃那,而她只是偶尔夹点菜放到口中细细地嚼。看看郑焱吃饱了,姑娘递过纸巾道:“郑焱,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郑焱擦擦嘴说:“行,只要我做得到。”
“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不愿接受别人的帮助,所以我不提过高的要求,我只是想将父母每月给我的零花钱借给你,请你搬到学生公寓去住,并改善一下自己的饮食,行吗?”
“不行!”郑焱不加思索地说,“你不用可怜我,我有我的人生原则;我之所以节衣缩食,居身陋室,不只是拮据,更是为了磨练自己,激发斗志。”
“可是,即使你达到了某种境界,一个身体极度虚弱之人,空有一腔斗志和学识又有何用?我知道你自尊心很强,但我绝不是可怜你,而是敬佩你。我说了钱是借给你的,将来是要你还的。”
“我不需要。”郑焱异常坚决地说,“我已经亏欠了一个女子,这辈子都偿还不清,不想再亏欠任何人。”
“可是你有没有想到,我帮你其实也是在帮你亏欠的那个人,是在减轻她的负担。”
“别说了,我不需要。”郑焱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钞放到桌子上,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江馨没有起身,她拿起桌上的钱,一张张地数着,加在一起仅有15。6元。姑娘落泪了,15。6元,他能够吃点什么?15。6元,他……他又想吃几天?
服务生见江馨望着手中的钱落泪,便走过来说道:“小姐,你不用为难,钱不够没关系,只要你吃好就行了,你可随时离开。”
江馨没有说话,将郑焱留下的15。6元钱卷好装进包里,又从包中掏出钱夹,打开后从一叠百元钞中抽出一张递给服务生:“小姐,请买单。”
服务生惊诧地接过钱,望望江馨转身去了。
出了饭馆儿,走在小街上,姑娘的心情无比地沉重,郑焱,这个品学兼优的学长,是那样地令她同情与怜悯,又是那样地使她敬佩与爱怜。
江馨讲到这里,早已是泪流满面,而郑焱也是一脸黯然。姑娘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一个小抽屉,从中取出一只小盒子,重又回到郑焱身边坐下,打开盒子,里边装着的竟然是用红线系着的一卷儿钱。
郑焱立刻明白了,他拿起那卷儿钱捧在手中,一股酸楚涌上心头,这哪里是钱呀,这是姐的眼泪,这是姐的汗水,这是姐鲜红的血,这是姐深深的爱。想起往事,郑焱心如刀绞,不由悲泪涌垂。
江馨从郑焱手中拿回那卷儿钱,放回盒子里。郑焱见了,擦擦泪说道:“江馨,将这钱还给我好吗?”
“还给你?为什么?”
“我想作为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