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日,天云低垂,寒风裹着雪粒,扫荡着柳林公墓中的墓碑松柏。
郑焱一早来到了继父、养母和姐姐的墓地。今天是养母和姐姐去世的“五七”日,郑焱摆好鲜花和祭品,行过礼后,跪在小蔓的墓碑前,凄然说道:“姐呀,今天我再陪你最后一天,公司里事情很多,晓兰又不在,需要我前去处理,以后有了时间,我会再来看你。请姐放心,你我虽然身处阴阳两地,但什么也阻断不了你我的姐弟之情,小弟会时时想着你,爱着你。”说着拿起二胡又道:“姐呀,我又把二胡带来了,如果你地下有知,就和爸妈一起听吧。”
琴声悠悠,伴着寒风,裹着飞雪,寄托着郑焱无限的思念;琴曲凄婉,浸着真情,透着忧怨,诉说着郑焱无尽的哀伤……
寒风依旧,飞雪依旧,琴声依旧……
中午时分,两辆轿车和一辆面包车驶进了陵园,车在一道边刚刚停下,就见一女子从车中钻了出来,循着琴声,踏着积雪狂奔。她的身后男男女女十多人,也尾随而来。
女子娇喘吁吁地跑到郑焱的身边,一下扑倒在地,扳过郑焱的双肩,看了一会儿,惊叫一声:“焱子——”便昏倒在郑焱的怀里。
郑焱惊恐地抱住女子,一边摇动一边呼唤:“兰兰,兰兰,快醒醒,快醒醒呀!”
女子正是张晓兰,在郑焱的呼唤下,慢慢醒来,她直起身,双手捧起郑焱的脸,只见郑焱须发蓬乱,眼窝、脸颊凹陷,面色苍白,两眼红肿,姑娘看后突然抬了郑焱两个耳光,大声呵斥道:“郑焱,你目中无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家中发生这么大事情,你竟然瞒着我,把痛苦和悲伤一人独担,如此地折磨自己,瞧你都成什么样了,你不想活了?你去死呀,去死呀!”晓兰说着一把搂住郑焱不由放声大哭。
“兰兰,请你原谅。”郑焱搂着张晓兰,说道,“事情来得突然,又恰逢年关,我没有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在家中陪父母过个团圆年。”
张晓兰仰起脸来,抚模着郑焱的脸,心疼地说:“可是你不该瞒着我呀,短短的一个月,你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我好心痛;你,你为什么要一人独担呢?”姑娘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松开郑焱站起身,直视着站立一旁的潘笑宇夫妇,大声说道:“你们本是郑焱的生身父母,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此受苦,却不管不问,也不告诉我,你们自己看看,郑焱他三分象人七分象鬼,你们的心肠怎么这么硬,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心痛吗?!”张晓兰说着将目光转向韩风,呵斥道:“还有你韩风,郑焱他口口声声尊称你‘韩姐’,你像个姐的样子吗?你关心过他吗?还有你们——”张晓兰又手指墓旁环立的玛瑞、艾丽丝以及公司部分管理人员,厉声斥责道:“你们年终为什么能多拿奖金,想过吗?你们的年是不是过得很惬意很美满呀!人是一种有感情的动物,不要以为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那与机器有什么区别?你们能不能去关心一下他人?郑焱是谁?他是本公司的功臣,是一个时时事事都在关心别人、为他人着想的人;是一个有勇有谋,让政界、商界都在觊觎的人;你们能不能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一样,去关心他、爱护他!”
“兰兰,不要再说了!”郑焱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想站起身,没想到双腿已经失去知觉,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郑焱——”众人一声惊呼,围了上去。
“儿呀,都怪妈妈。”郑焱的母亲跪在地上,抱住郑焱流着泪说道,“妈恼恨你的养母,尽管她死了,也不想多看她一眼;可妈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地折磨自己。”
“郑焱,”韩风一边为郑焱揉搓双腿,一边发狠地说,“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傻子,疯子,一个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得而诛之的人。”韩风说着在郑焱的腿上用力拧了一把。
郑焱看看韩风等人,对晓兰苦笑道:“兰兰,你让我多方树敌,要害死我呀?”说着在韩风的扶持下,勉强站起身,对众人说道:“诸位,今日因为郑焱让大家受到无端的指责,我的心里很是不安,我向大家赔礼了。”郑焱说着深鞠一躬。随后又道:“亡者为尊,你们既然屈驾前来,就请向逝者行个礼吧。”
众人施礼已毕。郑焱又道:“谢谢你们前来拜祭。亡者已安息,我的心愿已了,咱们回去吧。”说着再次向众人深鞠一躬。待人们移步,郑焱回身面对小蔓的墓碑,含泪说道:“姐呀,又要让你一人陪伴爸妈了,我会再来看望你们的,安息吧。”说完再次跪倒,叩头拜别。
郑焱坐进晓兰的车中,捂着她的手问道:“兰兰,你是怎么知道的?”
晓兰将头靠到郑焱的肩上,幽幽地说:“咳,妈咪的病好了以后,我就吵着要回来,可她舍不得我离开。我打电话给你你却关机,就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往津西打电话,是琳琳将实情告诉了我,我当时就惊呆了。订好机票后,打电话给韩风和玛瑞她们,本以为她们和你一起瞒着我,没想到她们也一无所知,当时就被我训斥了一通。我飞回云州后,爸妈和大家已经在等着我了,说今天是姐姐的‘五七’,于是就一同赶了过来。焱子啊,你成了这个样子,我好心疼啊!”
“该!”驾车的艾丽丝和副驾位坐着的玛瑞异口同声地说。
郑焱苦笑道:“姐姐的去世,对我的打击是致命的,我真的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我没有折磨自己,是上帝在惩罚我。”
艾丽丝回望了一眼郑焱说道:“韩风说的没错,你是一个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大傻瓜!”
玛瑞瞪了一眼郑焱,恶狠狠地说:“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我真想一口口地吃了你!”
郑焱望望两人,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说着将脸转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