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郑焱奉田恬之命,离开时装店,前往学校接沛沛,由于路途不远且时间尚早,他没有乘坐公交车,而是步行前往。慢步在这繁华的街市,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郑焱的心里感到异常孤独,而每当这时都会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那就是活着真没有意思。
到了十字路口,看看绿灯亮了,郑焱便第一个走上斑马线,刚刚行两步,突然从右侧驶来一辆轿车,郑焱躲闪不及被撞翻在地。车停了,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竟然是一名年轻军人,他瞪了一眼地上的郑焱,开口骂道:“你的眼瞎了还是大脑有问题,横穿马路怎么不看车!”
郑焱慢慢从地上站起,跛着脚走到近前,压了压怒火,言道:“我的眼没有瞎,大脑也没有问题,我面对的是绿灯,走的是斑马线。呵呵,你真不愧为一名军人,面对红灯和毫不畏惧,勇往直前。”
“你住口!”军人开门下了车,吐了口酒气,大声斥道,“我这是军车,在执行军务!”
未等郑焱开口,身边一位老伯怒道:“军车就可以违章行驶了?你满嘴酒气又在执行什么军务?”
一位小伙子望着车内说道:“车里的首长是不是出来解释一下呀?”
郑焱看到大伙儿将军车给围了起来,倒有些担心了,一是怕车内的首长面子上过不去;二是担心既误军务又影响交通。于是扯了一下军人的胳膊说道:“少废话,快送我去医院。”说完拉开后排门坐了进去。
司机瞪了瞪众人,转身坐进驾驶室。人们让开条道儿,军车怒吼一声向前冲去,竟然还是闯了红灯。
车行约三百米,郑焱命令停车,司机头也不回厉声说道:“你想干吗!”
“我要下车。”
“你……你不是要去医院吗?”身边传来一女声。
郑焱闻声将目光转向身边这位自己一直不敢顾盼的首长,然而不看则已,看了不由使他目瞪口呆。
原来郑焱身边坐着一位面容娇艳的女子,其肤色、五官、脸型乃至那微皱的眉头都酷似夏雪,不由使他惊呼一声:“夏雪,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
“夏雪?”女子听了一愣,盯着郑焱的脸问,“你叫我夏雪?夏雪是谁?”
郑焱仔细地端详着女子,感觉她的神情有别于夏雪,尤其是那厚重的唇膏,更是夏雪从不染指的。郑焱心里不由一阵苦笑,看看车已在路边停下,说了声:“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便推开门就要下车。
“等等,你不去医院了?”身边的女子忙问。
“我没事。”郑焱没有回头。
“那你刚才……”
“我刚才是想让长官尽快离开是非之地,免得因我耽误了军务。”郑焱说完下车走上人行道,跛着脚沿来路走去……
晚饭后,郑焱在客厅里指导沛沛练琴,田恬则坐在一边儿静静地望着。她没有想到郑焱那么喜欢沛沛,只要两人在一起,郑焱就会时不时地亲吻他。而沛沛似乎也离不开了郑焱,近段时间再不要呆在外婆家里,只要郑焱有空闲,小家伙儿总是和他缠在一起,把个田恬冷落到一边儿,真个是又欢喜又忌妒。
田恬端起水杯饮了口水,捧杯凝望着像师更像父的郑焱,心里真是别有一番滋味。郑焱的到来,仿佛一缕阳光照进她的心田,驱走了孤寂和怨艾;更像一杯美酒,使她重又品出生活的美好与甘醇。这个俊美的男人,尽管为伤痛和自责所困扰,一再压抑或掩饰自己,但他不时表露出的才华却证实着他的不俗。虽然对琳达和沙莎这样极力追求她的姑娘一再表示自己的无爱与无情,可他那苦涩的内心深处却分明有爱流在涌动。自己在心里虽早已对他萌生了爱意,但却不敢表露心迹,一是因为她还没有弄清楚郑焱着意掩盖的内心世界;二是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争得这个连琳达和沙莎这样的美少女都争不到的男人的心;三是担心一旦让郑焱发现自己喜欢他而选择离开,那她刚觉温暖舒畅的心,将会重陷阴冷与凄迷。
田恬正然遐想,沛沛过来抱住了她:“阿恬,发什么呆呀?”
原来两人已经结束了练习,看到田恬怔怔地望着自己,郑焱便指示沛沛上前惊扰。田恬醒悟过来,捧着儿子的脸亲了亲,微笑着问:“练完了?”
“嗯。”
“走,回房睡觉。”
“不,我还要和阿焱玩一会儿。”
“沛沛听话,叔叔忙了一天了,很累的,要让叔叔好好休息。”
“那我和阿焱一起睡。”沛沛说着就要挣月兑田恬,却被她抓住了胳膊:“沛沛,如果你喜欢叔叔,爱叔叔,就不要给叔叔添麻烦,否则,叔叔心里烦了会离开我们的。”
“啊!”沛沛瞪大了眼睛,望望郑焱,说道:“好吧,我听话。阿焱,决不许你离开我们!”
郑焱走过来蹲子,亲了一下沛沛,笑着说:“不会的,叔叔才舍不得你呢。”
沛沛张开两臂分别搂住田恬和郑焱的脖子,又在两人脸上亲了亲,说道:“叔叔,我记住了你说的这句话,好了,我去睡觉了,你们俩聊吧。”小家伙儿说完做了个鬼脸儿,转身走向卧室。
“这孩子。”田恬望着儿子的背影舒心地笑了。
郑焱站起身走到茶几边儿坐下,捧起杯饮了口水,问:“哎,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田恬听了脸有些发热,看了郑焱一眼,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微笑着说:“什么也没想,也就愣了愣神儿。”
“田恬,”郑焱郑重说道,“说真的,你该考虑重组家庭了。”
田恬收起了笑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人心难测,知音难觅,一个完整的却没有幸福感的家庭,还不如我们现在这样母子相依,苦中求乐,让人觉得实在与安逸。”
“可是单亲家庭里走出来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心理不健康。”
“我又何尝不知。”田恬的脸色黯然了许多,不无忧怨地说,“可是,让我和孩子热爱又真心爱我和孩子的男人在哪儿呢?今生会遇见吗?”田恬说着目光移向郑焱的脸,美目之中分明透着无限的渴望与期盼,郑焱见了不由心里顿生怜悯之情。
“田恬,这样的人应该有的,只是你不能对其年龄、职位和长相等要求过高。”
“就我这条件还能有什么高要求?”
“哦,对了,要不我在媒体上给你做个征婚广告?”
田恬闻听忽地站起身,瞪着郑焱说道:“你这么做是不是觉得我的心还没有被伤透啊!”
“不不。”郑焱慌忙站起说道,“我是真心想帮你呀。”
“帮我?你就这样帮我吗?”
“那……那我应该怎样帮你?”
田恬紧盯着郑焱的眼睛,神情严肃地说:“你应该把自己视作老板,而不是雇员来经营店铺;应该把自己视作户主,而不是房客来照顾这个家;应该把沛沛当成自己的儿子来教养,而不仅仅做辅导老师。”
“啊?田恬,你也太高看我了。”郑焱笑了,“我哪有这等资质与品行啊!”
“你当然有!”田恬将目光移开,“姐待你胜过田明,可在你的心里,田恬就是一个让人怜悯的女人。”
郑焱闻听怔了怔,随将田恬拥在怀里,动情地说:“田姐,听了你的话我很感动,能得你如此信任,甚感欣慰。好吧,在未来的两年里,郑焱定然尽心尽力地帮扶你。”
“不,我要你一生一世!”田恬紧紧地搂着郑焱。
郑焱一脸凄然:“对,就是一生一世,只不过小弟的寿命仅剩两年而已。”
田恬的泪水滚落下来,声音有些颤声:“我不许你死!你已经答应沛沛决不离开我们,如果你失信于他,那必将影响他的一生。”
郑焱没再说什么,轻轻推开田恬走向卧室,临近门口,扭头抛下一句:“快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随即关上了门。
田恬怔怔地站在那里,既为刚才的拥抱感到快慰,又为郑焱避而不答感到担心……
次日上午九时,郑焱正在时装店里打理,沙莎挑帘走了进来,姑娘看看仅郑焱一人,便搂住他一阵热吻,而后红着脸笑问:“亲爱的,元旦就要到了,你准备怎么过?”
郑焱推推姑娘,淡然说道:“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