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龙江发源于城西山中,在蒙城的南半部穿城东去,江面宽约五十米,曲折蜿蜒,江水清澈,流速缓慢,波光粼粼。
郑焱站在堤岸边,手扶栏杆,望着东去的江水,不由想起了津西的落马河,想起了那里的父母。爸,妈,你们还好吗?不孝儿郑焱辜负了你们的厚望,远遁北国,不仅没能尽孝,还让二老牵肠挂肚鬓发染霜,儿自知罪孽深重,不惧天谴,只望二老忘却逆子,长寿安康。琳琳,好妹妹,你完婚了吗,切莫为哥耽误了你的终身幸福,而加重哥的罪责,让哥死也难安。琅琅,照顾二老的担子就落到了你的肩上,希望你汲取教训正道直行,兴家立业,光耀门庭。
一对情侣追逐笑闹着从郑焱身边走过,留下一串浸染着甜情蜜意的笑声。
郑焱拭一把脸上的泪,侧脸瞟了一眼二人,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娇俏的身影,不由月兑口喊了声:“兰兰。”
兰兰,你好吗?还记得郑焱吗?一语心声道过,泪水不由再次涌出。
兰兰,离开你快要一年了,别怪我狠心,其实郑焱的心里无时不装着你,好妹妹,郑焱配不上你,真的配不上你……
浩瀚集团(中国)公司总裁办公室里,张晓兰吃过午饭正然坐在沙发里翻阅报纸,突觉一阵心痛随躺倒下来,报纸滑落到地上。
大约过了五分钟,手机铃声响起,张晓兰拿过看了看又放到了茶几上。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她起身走到老板台边,看了看监视屏,门外竟然站着小诺曼,犹豫再三,还是摁下了按钮。
门开了,小诺曼走了进来,他上前行了个贴面礼,继而双手扶着张晓兰的肩,怨道:“亲爱的,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张晓兰面若止水:“我没有听到。”
“你在撒谎。”小诺曼摇着张晓兰的肩,“亲爱的,我想请你出去喝茶,如何?”
“诺曼,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想独自静一静。”
“是吗?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小诺曼说着伸手模了模张晓兰的额头。
张晓兰推开他的手,转身走到一边儿:“诺曼,你请回吧,我待会儿还有个重要会议,不能陪你喝茶。”
小诺曼走过去柔声说道:“老同学,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个深爱着你的人,太残酷了。我实在搞不明白我究竟比郑焱差在哪里,他抛弃你去了天国,而你依然旧情难忘,苦苦等待。我追求了你七年,却得不到你的一丝爱意,甚至连点儿同情心都没有。上帝呀,请你告诉诺曼,怎样才能博得晓兰的爱心呀!”小诺曼说着竟然跪在了张晓兰的面前。
张晓兰看到诺曼跪地,初时连连皱眉一脸鄙薄之情,可想到他七年追求之苦,又不免心生怜悯。于是近前伸手将小诺曼拉起。小诺曼则趁势将她搂在怀中,恳求道:“亲爱的,给我一点机会吧,不要再折磨我了,诺曼的身心好疲惫、好疲惫。”
张晓兰没有言语,任由泪水静静地冲刷着刻满酸楚的脸。
小诺曼不闻晓兰言语,慢慢松开搂抱的双手,当看到她那张泪脸时,道了声:“亲爱的,你不要这样,诺曼好心痛。”说着捧起张晓兰的脸亲吻起来。
张晓兰凄迷中发觉诺曼竟然亲吻自己,急忙将他推开,抬手重重地给了诺曼一耳光,大声吼道:“滚出去,快滚!”
小诺曼定了定神,模模被打的脸颊,一脸愧疚:“亲爱的,对不起,我太爱你了,以致……”
“滚出去!”
望着张晓兰那圆睁的怒目,小诺曼心生怯意,再次道声:“对不起。”转身走了出去。
张晓兰紧走几步至老板台边,按动按钮将门关上,眼光投到了案上的一个相框,相框里,郑焱正在向她发出迷人的微笑。姑娘抓过相框捧在手里,泪水再次涌出:焱子啊,你到底去了哪里,因为想你,兰兰的心都要碎了;因为想你,兰兰的泪也将流干。亲爱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兰兰终日思夫,难道你一点都感悟不到吗?焱子,回来吧,兰兰真的撑不下去了,撑不下去了呀……
夜幕垂江,华灯初上。
扎龙江边,郑焱攥着一个酒瓶,靠着护栏,望着南方幽幽的夜空,悲愧交织,凄情难掩:姐呀,小弟好生想你,想当初小弟痛父母妹妹惨死,弃情远赴北国,本待葬亲自尽,孰料屡屡被救,迟迟不能与你等相见,无奈只得藏身于此,装瘸子扮无情低调处世,以待三年守孝毕,再赴黄泉与你们相会。
何曾想,世事难料,小弟在此仍难月兑情丝缠绕,可谓苦不堪言;有心返回中原,却又无颜与故人相见。
姐呀,告诉小弟,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郑焱悲思良久,举起酒瓶一通狂饮,终于不胜酒力,倒在了江边……
华园小区。
田恬独坐家中,时已入晚,尚不见郑焱回归,心中焦急,随拨通了荣蓉的手机:“妹妹,郑焱呢,怎么还不见回来,他在你那里吗?”
“啊,郑焱还没有回去?”荣蓉闻声不由大吃一惊,“田姐,中午在酒馆儿用餐时,郑焱愤然离去,我还以为他回店里了呢,怎么……”
“天哪,傻妹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他万一再想不开,会……会……”
“姐啊,你不要吓我!”荣蓉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我这就去找他!”
荣蓉此时正待在欧阳翠微的家中上网,由于父母不同意她与郑焱交往,故此赌气不踩家门。接到田恬的电话,便掂起小包,与欧阳的母亲别过,匆匆下了楼。
走上霓虹闪烁的街市,荣蓉心中顿觉迷惘,诺大的城市去哪里搜寻郑焱的下落?他真的会再度寻死吗?荣蓉啊荣蓉,你干吗那么冲动,去触碰他那颗几欲破碎的心!倘若他真有什么不测,你……你还如何嫁他?
姑娘的身心都在颤抖,哆嗦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拨了号码说道:“少卿啊,郑焱失踪了,你快帮姐找啊——”
“什么?郑焱失踪了?姐,到底怎么回事儿?”电话里传来罗少卿的惊疑之声。
“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我说话太重伤了他,他便离席而去,至今不见人影。”
“他不是住在老板家里吗,问问他的老板呀?”
“嗐,正是他的老板找我要人,我才知道郑焱没回时装店,也不曾回她的家。少卿,你快想想办法,姐都要急死了,郑焱他不会出事吧?”
“姐,你现在哪里,我去接你,然后咱们再商量怎么个找法。”
“我在怡心花园门外的大街上,你快过来吧!”荣蓉急得泪都下来了。少时又拨通了田恬的手机,“田姐,郑焱回去了吗?”
“回他个头啊!”田恬急得直想骂人,“手机关机,鬼影不见,我正坐出租车在街上找呢!”
“姐,你不要着急,我已经告诉了表弟,求他帮忙寻找,郑焱不会有事的。”
“哼,傻小子心事重重,几度寻死,此时不归我能不着急吗?”
荣蓉的心为之一沉:“姐,我先挂了,咱们分头找,保持联系。”
荣蓉挂断电话,一辆警车在她身边停下,罗少卿钻出车外,走到荣蓉面前,笑道:“姐,为了情郎与父母决裂离家出走,如今又气跑了情郎,这下可好,一举两失。”
“闭上你的臭嘴!”荣蓉大声吼道,“我叫你来气我了是吧!”
罗少卿嘻嘻一笑:“姐,你别急,我已经安排好了,请市里几家出租汽车公司帮忙寻找,也许很快就有线索了。”
荣蓉闻听气消了许多,瞪了一眼表弟:“还站在这里干吗,带我去找啊!”随即走向警车。
“姐,这么大的城市我们去哪里找,就在这里等吧,有了郑焱的消息,他们会打我手机的。”
荣蓉想了想收住了脚,站在路边左顾右盼,急于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罗少卿望着表姐那焦虑不安的神色,无声地笑了:“哎,你究竟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致使他负气出走?”
荣蓉回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需要知道!”
“呵呵,我再问你,你真的要嫁给他?我看他除了脸长得帅气以外,其他都比不上肖鹏,何况还是个瘸子。”
“郑焱不是瘸子,他是在假装,他比肖鹏强一百倍!”
罗少卿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么郑焱为什么要装瘸子呢?”
荣蓉再次回望了一眼,幽幽说道:“我想谜底会很快被揭开的。”
“姐,不是我在替姑姑和姑父说话,二老无心害你,全都是为你好。退一步讲,即使郑焱不是瘸子,即使他像你说的那样优秀,即使姑姑她们同意你与郑焱来往,那么,我想问的是郑焱他喜欢你吗?会接受你吗?”
荣蓉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很是肯定地说:“我会让他接受我的。”
“强扭的瓜未必甜呢。”
荣蓉苦笑了一下:“那你说,我是嫁一个他喜欢我而我不喜欢他的人呢,还是嫁一个我喜欢他而他不喜欢我的人呢?”
“呵呵,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你还是找一个相互都喜欢的人吧。”
“我就找郑焱,我喜欢他而他未必不喜欢我,只不过心事太重,无心旁顾罢了。”
罗少卿的手机响了,某出租汽车公司打来的,告诉他扎龙江边有一人醉卧,从外形上看像是郑焱。罗少卿道了谢,便赶紧招呼荣蓉上车。
二人来到江边,发现田恬已经在那里了,只见她坐在地上,将郑焱的头抱在怀里,一边拍打一边呼唤。
郑焱睁开了眼睛,朦胧中看到身边围满了人,而田恬还抱着自己,便挣扎着站起,身子晃了晃说道:“田姐,你怎么找到了这里?”而当看到荣蓉和罗少卿时,乜斜的醉眼眨了眨:“罗警官,莫不是我惊动了您?”
田恬怨道:“你半日不归,手机关机,若不是罗警官还不知啥时才能找到你呢!”
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一老者说道:“年轻人不怜惜身体,醉成这样,快看看你是否丢了东西,刚才两个年轻人在你身上一通乱模,见有人来了才急急离开。”
郑焱闻听,喷了一口酒气,模了模衣兜苦笑了一下说:“还好,衣服没被剥去。”原来手机和钱已经被洗劫一空。
罗少卿扶起郑焱:“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我搭车回去就行了,罗警官快去忙吧。”郑焱说着向罗少卿躬了躬身,转身又摇又跛地走下江堤。一直不被郑焱正看一眼而暗自生气的荣蓉,看见他走路的样子,不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紧走几步扶住了他:“你还真行,醉酒也不忘跛脚,如此又摇又跛的下台阶,倘若崴了脚说成得不偿失呢还是弄巧成拙?”
郑焱拨开她的手,既不看她也不理她,招手拦下一辆车坐了进去。田恬来到车旁对荣蓉说道:“荣小姐,谢谢你们,有时间让郑焱做东一起坐坐。”说完坐进了车里。
荣蓉伏在车窗口,笑对车里的郑焱说道:“哎,过两天我为你压惊,等着我。”
“开车!”随着郑焱一声轻唤,出租车加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