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小主!”
安卉的声音带着关切与焦急,我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突然就笑了:“无事,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吹吹风就好了!”
“小主小心自个的身子,还是回去吧,出来的久了恐失了礼数。”
“你放心,没有人会在意我在或不在。就让我再呆会儿吧!”
“外面风寒,小主披上这个吧!”安卉走上前来,为我披上狐袭披风,顿时一股温暖传递全身,让我不再瑟瑟发抖。
“你在那里做什么?”一道尖锐的斥责声陡然响起,却见夏候君烨黑着一张小脸大步向我走来。
“奴婢参见大皇子!”安卉见来者不善,忙立我身前躬身行礼。
“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夏侯君烨完全不理会安卉,越过她,径直到我跟前,倔犟地问道,十足大人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我朝他邪佞地笑道:“烨儿,怎如此不知礼数,按辈分你该叫我声姨娘的,快,给姨娘拜年,姨娘好发红包给你!”
夏侯君烨冰冷地脸由红转黑再由黑变绿,瞬间换了几个颜色,最后朝我怒不可遏道:“你活腻了?”
我越发笑地不可收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头昏昏地,愈发语无伦次,道:“烨儿小小年纪怎么脾气这般臭,一点儿都不像你父皇,他可是这世上最温柔的男子,烨儿长大了一定要像你父皇,知道吗?”
“我才不要像他!”夏侯君烨别扭的转身,逃也似的朝殿内走去。
我欲起身,只觉脚步虚浮,脸如火烧般滚烫,眸光飘忽不定,想不到这梨花酒竟如此之烈,差点站立不稳。安卉连忙过来扶着我,“小主小心!”一股冷风吹来,酒登时醒了不少,强自镇定,由安卉扶着悄然进殿,甫坐下,周玲珑探过头来关切地问道:“姐姐刚刚去了哪里,怎么这么长时间?”
“有些微薰,出去吹吹风,醒了醒酒!”
“这梨花酒虽入口甘甜,后劲却大,姐姐方才饮地过猛,不得法,才会如此!”
“我只觉此酒芳香沁人,甘甜可口,才会贪杯,倒叫妹妹看笑话了!”总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向我射来,抬头左右环顾,瞥见对面一个身材魁梧、粗眉大眼的男子正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紧盯着我,棱角分明地脸上溢着一抹玩味地笑,见我看他,扬了扬手中酒,仰头一饮而尽。我被如此*不知礼数之人唬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紧咬薄唇,朝他狠狠瞪去,警告之意显而易见。
“太后娘娘驾到!”一声通报,满殿之人齐声跪拜:“臣等(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侯南快步上前,伸手扶着太后,温言道:“母后不是说身体不适不来了么?”
“今天可是个喜庆的日子,哀家这个老太婆也耐不住寂寞,所以过来凑凑热闹,皇帝可是嫌哀家碍事了?”太后满脸柔和地微笑,嗔道。
“母后说的是哪里话,儿臣这是怕母后辛苦!”
“你呀,竟拣好听地搪塞哀家!”说着由夏侯南扶着在殿中坐下,命人添了碗筷,太后环视四周,柔声道:“都起吧!”瞥见下首跪拜的爹爹,关切道:“许久未见护国公了,护国公近日可好?”
爹爹有些受宠若惊,垂首回禀:“谢太后体恤,臣,还好!”
“你老母亲、护国公夫人和令千金怎么没有一同前来?”
“臣老母亲偶染风寒,贱内在旁服侍,小女尚小不知礼数,所以并没有前来,望太后恕罪!”
宫中规矩,除了皇后、正妃可三月出宫回家探亲一次,其余妃嫔基本上是没有机会出宫的,我已有几月不曾见过爹爹,心中甚是想念,如今乍见到爹爹,陡然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极力克制着想要扑到爹爹怀中撒娇的冲动,静静地望着爹爹略显疲惫的容颜。
“听闻护国公失散多年的女儿现今也在宫中,不知是哪位?”
突闻太后提到我,忙敛身极力稳住虚浮的步伐款步上前,盈盈拜倒,轻启朱唇,柔声道:“臣妾琉璃宫兰嫔秦氏参见太后!”
太后稍稍看了看我,温言的唤我起身,道:“确是个可人儿,护国公好福气!”转首关切地问向一旁的皇后:“丽华身子不适,今晚的守岁就让贵妃代为执行吧!”
皇后闻言微怔,温顺道:“谢母后体恤,儿臣谨遵母后懿旨!”
贵妃喜出望外,忙上前娇笑道:“臣妾定不负太后所望!”
宴毕随圣驾移步凤凰楼,观戏赏舞,我本微醉,并无心思去赏那无关痛痒的戏场,太后倒看得十分入迷,一众妃嫔或真心或假意谄媚地微笑附和,我怎么就觉得那么虚伪恶心呢,胃中一阵翻滚,只想吐。安卉忙为我端来一杯醒酒茶,我依着饮下,稍微抑住那份酸楚,抬眸看向远处的夏侯南,竟如身在隔世,看不真切。沈清秋似乎身子不适,躬身退出,由宫女扶着回宫去了。
“听闻前两日惠姬妹妹的膳食里被人下了药。”温静柔望着沈清秋缓慢离席的背影朝我淡淡的开口,我与她的位置比较靠后,周围也没有什么人,所以她的声音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
这件事我也知道,夏侯南命人彻查,查出是沈清秋的贴身宫女所为,不过她已畏罪自尽,此事便不了了之。
“凶手已经畏罪自尽,不知姐姐此刻提及有何用意?”我斜觑着眼望她,猜测、试探。
“早前就曾失足落水,差点红颜短命。呵呵,这般深的荣宠,真不知道是该嫉妒她还是羡慕她?”温静柔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从来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沈清秋的专宠只怕宫中之人早已虎视眈眈,欲除之而后快,如今看来,沈清秋的日子并不好过,“其实我倒替妹妹感到庆幸,若不是惠姬抢在妹妹入宫前先得了宠,恐怕被下毒的就是妹妹你了!”
“是妹妹不讨皇上欢心罢了!”
“姐姐至今都有一个问题一直不得解,妹妹可否替我解了?”温静柔秀眉上挑,美眸微勾,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妹妹尽力,姐姐但说无妨。”
“妹妹未进宫之前,听说皇上曾为了妹妹连番偷偷溜出宫外与妹妹见面,甚至特意下旨召妹妹入宫,可见皇上对妹妹用情之深。只不知为何妹妹入宫这么久了,皇上都不曾宠幸过妹妹,反而去宠爱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婢?”
“皇上的心思怎是我等可以擅自揣测的。”
“怎么,妹妹这般玲珑剔透之人竟也不知道么?那么,我们来打个睹如何?”温静柔突然转过身来直直地望着我,表情深邃难辩。
“哦,不知姐姐要睹什么?”
“就睹惠姬的荣宠!”
“睹她的荣宠再多不过一个月,如何?”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似笑非笑的温静柔,一时猜不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如何这般笃定沈清秋会失宠。
“我不知姐姐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所以我不会跟你睹!”
“莫不是怕了?还是不信我?睹不睹又如何,妹妹就等着看吧!”说完执起茶盏轻抿一口,望着远处端坐的夏侯南,再不看我。
是的,我怕了,温静柔何时变得这般敏锐,这般自信,她那似乎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仿佛我的未来都在她的手掌之中被她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