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严重,不过还是要注意伤口别碰到水,处理不当容易留下疤痕。”蒋文成边说边指挥着木兰去拿药膏,他如今在我面前越发的随意,他的性格本就有点随性,不过并不似夏侯逸那般*不羁,倒有些超尘月兑俗之感,仿似避世清修的道士,皮肤虽白,却似乎带着一抹病态,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清新自然,或许跟他长年与药草为伍有关。
“蒋大人,这两盒膏药该用哪个?”木兰与春儿一人手上拿着一个瓷瓶,递予蒋文成。
蒋文成并未答话,呆愣了半响,伸手拿过木兰手中的白色瓶子,凑近嗅了嗅,看向我疑惑道:“这个祛痕膏——”
“不愧是御医,鼻子如此灵通,只轻轻一嗅便知那是祛痕膏!”我笑着调侃道,突然想起夏侯逸曾说过这祛痕膏是他找一位宫里的御医为我调制的,难道是他?
蒋文成闻言不置可否,脸上扬起一抹讳测莫深的笑,将那祛痕膏重新递予木兰,道:“这是治烧伤的,你手臂上的是划伤,还是用那个白玉膏为妥。不过它们都是为了避免伤口留下难看的疤痕,需等到结疤之后方能用。”
蒋文成的话音甫落,便见安卉款步入内,垂首道:“皇后娘娘未时产下一名男婴,不过——”安卉突然顿住,拿眼角小心翼翼地望着我,欲言又止,见我神色凛然,忙继续道:“是个死胎——”
“什么?”我闻言大惊,‘腾’地从椅子上起身,之前只听说皇后昏迷不醒,生产比较费力,可我全没料到会是这样——不可置信的看向安卉,道:“怎么会是死胎?皇后呢?醒了没有?”
“皇后娘娘中间醒过一次,当看到死婴时又昏了过去,至今未醒。太医说皇后娘娘生产本就担着风险,又加上产后大出血,精力虚月兑,落水引发高烧,所以情况极为凶险,若这两日能醒过来便无性命之忧,若醒不过来,只怕——就再也醒不来了——”
“怎么会这样?——不行,我要去看看——”说完我推开安卉便要出去。
“小姐!——”
木兰见状忙跟上来,拦住我的去路,急道:“小姐这是做什么?没有圣旨,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是啊,主子,皇上说了,要主子不要胡思乱想,一切等皇后娘娘醒来再说。”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养好精神,等皇上通知——你要相信他!”蒋文成激动地扯着我的手,宽慰道。
“你信他么?——你信他会信我么?——”我苦笑,怔怔地望着蒋文成,喃喃开口道。
“我——”
陈富海尖细的嗓音适时地打断蒋文成的话,扬声道:“传太后懿旨——,宣琉璃宫兰贵嫔前往朱凤宫——”
我愕然,怎么会是太后而不是夏侯南?太后本就对我心存不满,看来该面对的尽早都要面对。
“果然太后最懂我,知道我的心思,这就传我了——有劳陈公公——”
“这是奴才份内的事,兰主子,请吧——”
春儿和木兰急得拉住我的衣袖,我莞尔一笑,示意他们放心,稍微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吩咐她们不必前往。
“奴婢陪主子一块儿!”安卉连忙上前挽着我的手,递给我一个温暖的笑,蒋文成不放心,跟着我们一同出了琉璃宫……
“臣妾(臣)参见太后——”
眼角余梢悄悄扫过众人,并没有夏侯南的身影,除了高高在上的太后和贵淑贤三妃、几位太医,就是地上跪的几个宫女太监、我、蒋文成、安卉。
“蒋大人也来了,也好,你就在一旁听听!”太医锐利的目光扫过我,令蒋文成起身。
“是——谢太后!”蒋文成恭敬的起身,束手立在一旁。
我依旧跪在那里,不卑不亢,太后并未说话,只是用她那双睿智的眸子狠狠的剜着我,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大气也不敢出。诺大的宫殿愈发显得沉重不堪,虽是暖春,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反而有股阴寒之气,从脚底直蹿向脑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映着我略显削瘦的脸颊,沉陷的眼窝,高高隆起的颧骨、苍白的面色无处不彰显着我的憔悴,只有那一双眼眸依旧清明,朗如月,灿若星,黑如潭,明似镜……我突然就不害怕了,反正与我无关,我又何需自责。
“皇上驾到——”
夏侯南大步跨槛入殿,他身上独有的龙涎香瞬间弥漫整个大殿,紧紧包围着我,我周身因这香味仿佛一下便温暖了起来,突然想起他曾将我从太后宫中救回,那么这次他也是来救我的么?
“你来的正好,省得哀家再去传你!”
“母后,儿臣不是说了吗,待皇后醒来,儿臣定会亲自彻查此事——”夏侯南说完行至我跟前,欲将我扶起……
“慢着,她现在是待罪之身,依哀家看还是跪着吧!”
“惟儿可认罪了?”
“这——”
“既然没有,那就是无罪,朕让她起来回话有何不可?”夏侯南毫不留情地反驳太后,亲自扶我起身……
“皇上——还是让臣妾跪着吧?”我倔强地不肯起来,低着头不敢去看夏侯南此时的表情,当众抗旨,我又多了一项罪名——
“好了!——兰贵嫔,这儿所有人都说亲眼看见你把皇后推下水,你有什么要说的?”太后突然发话,夏侯南无法,无奈的看了看我,只好坐在太后身旁。
“回太后,臣妾——无话可说!臣妾什么都没有做!”我能说什么呢,说皇后陷害我?谁会信我?现在躺在里面昏迷不醒的是皇后不是我,失去孩子的不是我,生命垂危的也不是我,我,百口莫辩——
“兰主子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敢承认?奴婢亲眼看见兰主子伸手推了娘娘一把,娘娘本来不置于掉下桥去,兰主子见力度不够,整个身子又撞了上去,娘娘才会重心不稳摔下去的——兰主子不知道,娘娘有多喜欢这个孩子,十月怀胎,眼看快到了,这下全没了,娘娘她——她该有多伤心啊——”如烟泣不成声地控诉着我的罪状,身边跪拜的宫女太监也齐声附和——
我冷冷地看着如烟哭的狼藉的脸,心底一阵冷笑,是不是我做的恐怕你心里最清楚!——
众人闻言皆一阵唏嘘,恐怕都在想,我怎会如此胆大包天,谋害皇后,杀害皇子,那可是诸九族的大罪啊——
“那天兰主子本来已经走了,后来去而复返,说是丢了镯子回来寻的,可是那日奴才在太液池之时并没有见兰主子手上戴有镯子,现在想来,只怕——”陈富海说到这怯怯地看着夏侯南不再言语,下面的话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说我找镯子只是借口,预谋陷害才是真,呵呵,果然,从一开始我便被设计进去了,我唯一担心的便是采薇是皇后的人,只怕沈清秋凶多吉少——
“妹妹好糊涂,皇上可是最宠你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哎——”淑妃望着我掩面惋惜道。
我重重的磕下头去,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回太后,臣妾只有一句话,臣妾并没有推皇后娘娘,也没有存谋害之心——试问,臣妾若真的要害皇后娘娘,臣妾又怎会笨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让人抓住把柄?请太后明察——”
“是啊,太后,奴婢相信我家主子绝不会做出此等违背良心的事来,请太后明察——还我家娘娘一个公道——”安卉眼见众人的矛头直指向我,急得满头大汗,连连叩首向我求情。
“混账东西!你这话何意?难道是皇后自己跳下去不成?哀家没问话岂有你插嘴的份,来人,给哀家拖下去,重重地打!——”
太后震怒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眼见太监拖着安卉便要下去,我急得毫无形象,一把搂住安卉的身子,怒目质问太后:“太后这是要屈打成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