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慕容沁兰满面泪痕,目光呆滞,眼中仿佛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浑身颤抖的蜷缩着坐在床角里,悲伤无助的让人心疼。
“兰儿……”楚桓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在半空被她狠狠打掉,她的声音冷漠而沙哑,“不要碰我。”
他僵住,心中疼痛,“对不起……”他不知该怎样安慰她,是他太鲁莽,太粗暴了,刚才一定弄疼她了。
她却忽然笑起来,微弱的烛光将她的脸照的惨淡而凄伤,“你满意了吗?如此凌辱我,你满意了吗?”
“兰儿……我……对不起……”他不知所措的嗫嚅,心里一阵恐慌,她的神情决绝,仿佛下一刻便会决然离开他,他情愿她愤怒的骂他怨他,可是她的眼中什么感情也没有。
她冷冷的扯起唇角,是笑容,却比寒冰还要冷,“我不会跟你走的,你不必再说。”
他坐起身,*着胸膛,凉意袭来,寒冷更甚,而心更冷,他注视着她,“留在宫里,你很危险,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吗?你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他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无论你选哪一条路走,都是他预先设好的局,你逃不过他的掌心,为什么你如此执迷不悟?”
慕容沁兰轻轻下床,披上薄衫,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扔给他,将红烛吹灭,屋内顿时一片漆黑,熄灭的火烛冒着缕缕白烟。
“既然是棋,那便有存在的价值,无论结果如何,至少现在他不会拿我怎么样,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而我的目的尚未达成,怎能离开?若我与你私逃出宫,东豫国要怎么办?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皇兄和东豫千万百姓,因为我一个人而牺牲成千上万的性命,楚桓,我不能那么自私,我是东豫国公主,嫁给袁慕寒,本就没有幸福快乐可言,牺牲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怎能再牺牲无辜的百姓。”她缓缓道来,声音平静的如窗外寂静的夜。
黑暗的光线里,她背对着他,他只能看到她模糊的影子,他重重叹了口气,是他太自私了吗?
翻身下床,他迅速穿好衣服,走到她的身后,默默望了她许久,“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不会勉强你,可是,兰儿,我希望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身处险境,或者是他对你心生杀意的时候,你一定要跟我走。”
慕容沁兰转身,抬头望着他,轻轻点头,低声说:“我答应你,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跟你走。”
他伸手轻抚她胸前垂落的长发,她没有再抗拒,“你快走吧,以后没有我的召见,不要再来找我。”
他修长的手指缠绕着乌黑的发丝,生生愣住,她这是在撇清关系么?
惨然一笑,他豁然松手,指间还残留着她发丝的柔软,心中已是冰凉一片。
不再言语,他翻身跃下窗台,漆黑的身影融入茫茫黑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他离去,窗户合上之后,慕容沁兰身子发软,瘫坐在软榻中,泪水止不尽的流下。
她能感觉到,楚桓心中的澎湃情感,他是真的关心她,爱护她,可是,他也很自私,为了与她双宿双飞,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若是换了当初,她还是慕容沁兰的时候,他将所有真相告诉她并要带她走,她会答应吗?她不知道!
可是如今,一切都太迟了,她已不是慕容沁兰,一切都回不去了。
呵……她笑,第一蒂皇妃!!
袁慕寒,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封了骆天芷为皇后,又为何要给她这样的荣宠和崇高的地位,他不怕引起丞相骆天凌的不满吗?
太后让她努力去爱他,并让他爱上她,到底意欲为何?既然中意骆天芷为后,为何又让她去做这些?这样不是很矛盾么……
这皇宫里,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就连楚桓,她也不能完全信任,她总觉得,他淡泊的外表下深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三日后,荆国元宗皇帝颁发《册皇后敕》以及《册蒂皇妃敕》,两份诏书分册而立,同时颁布全国各县郡,减免税赋一年,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皇后骆天芷居东宫之首的关雎宫,第一蒂皇妃慕容沁兰居西宫之首的永寿宫,各自统摄东西六宫。
永寿宫比仙居宫更加富丽堂皇,与太后所住的月华宫隔着一座荷塘遥遥相望,推开窗便能看到满塘的荷叶在碧绿的水面上摇曳,景色怡人。
封后庆典耗时三日,宫里一片喜气,大红的灯笼挂满了每个角落,关雎宫原先是华贵妃所住,自华雪死后便一直空置,如今迎来了新皇后,一番修葺之后,已不见往日的萧条寂落,成群的宫女太监们来回穿梭,驱散了阴霾,处处洋溢着喜庆。
宫中酒宴三日不断,文武百官成批前来朝贺。
第一日,袁慕寒酒醉后没有去关雎宫,也没有去永寿宫,而是宿于澄心殿。
第二日,依旧宿于澄心殿,第三日,亦如此。
关雎宫中,新皇后骆天芷日日精心装扮,等候在寝宫里,直到深夜,始终不见期盼的人到来,一天,两天,三天,天天如此,她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
花容月貌为谁妍……
她终于忍不住,拔下发中金钗,摘下缠金绕赤的凤冠,狠狠摔在地上。
珍珠翠玉乒乒乓乓的滚落,在她脚下散落了一地。
一室的宫娥跪倒在地,低头不敢做声。
铜镜中,女子一张*娇媚的容颜因气恼而皱成一团,脸颊赤红。
曾几何时,她受过这般冷遇,人人都巴结她,奉承她,把她当做公主一样哄着,谁敢惹她不高兴,如今一朝凤袍加身,母仪天下,统摄后宫,却遭遇如此难堪的境地,这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为什么,皇上连续三日都不来关雎宫,她是新封的皇后,按照宫中惯例,大婚前三日,皇帝都该宿于皇后宫中才是,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而更令她气愤的是,和她一同册封的还有一个第一蒂皇妃,和她这个皇后同样等级的仪式,不仅如此,那个女人还掌管着西六宫,从她手中分去了一半的权利,这让她怎能不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