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夏的阳光从万丈高空洒落,和熙的晨风透过张开的轩窗吹进来。
桃木梳缓缓穿过女子如云的黑发,微风拂过,发丝飘扬飞舞。
慕容沁兰嘴角噙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笑意,静静望着铜镜中的影子,眉目如黛,肤白胜雪,红唇欲滴,半年的时间,她已经渐渐与这副身体融合,完全适应了这张不一样却同样美丽无双的容颜。
春意神色匆匆的进来,望着慕容沁兰梳妆,欲言又止。
从镜子里看见春意有话要说的样子,慕容沁兰抬手示意夏荷停下妆点,转过身子,看着春意,“出什么事了?”
春意想了一下,说:“娘娘,月华宫那边传来消息,说,说太后昨夜割腕自尽了。”
她一怔,倏的起身,盯着春意,“消息属实吗?”
春意猛力点头,“奴婢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确切属实,奴婢打点了御医身边的侍童,说太后割伤了左手腕,流了许多血,好在发现的及时,捡回性命,没有酿成惨剧。”
夏荷握着木梳,唏嘘不已,奇怪的说:“太后为何会想不开呢?”
慕容沁兰扯起嘲弄的笑,走到门外,骄阳正艳,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如沐春风,沁人心脾。
月华宫中,一片愁云惨雾,宫娥太监们小心翼翼,连说话声都压低了,人人诚惶诚恐。
昨晚,皇上忽然怒容满面,只身一人来到月华宫,没有任何预兆与通传。紧接着太后的寝宫里响起了冲天的怒吼声,太后嘤嘤啜泣声,然后皇上摔门拂袖而去,拂晓时分,两名宫娥发现太后躺在床上,手腕处鲜红的血汩汩流出,床榻下一片血红的汪洋。
寝宫里,香炉里燃着静心怡神的檀香,门窗关的严严实实。
床上的妇人紧紧闭着眼,气息孱弱,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手腕处裹着白纱,塌下的染血的红毯已经换过,可屋里还残留着散不去的血腥。
流净站在床边,眉头紧蹙,眼中凝聚着越来越深邃的暗流,洁白的长袍将他英俊的脸映衬的寒冷如雪。
他不得不承认,他们都被袁慕寒设计了,他确实太大意,袁慕寒那样的人怎会轻易让一个女人所伤!
这一切,恐怕都是袁慕寒的计谋,他一直疑心重重,他甚至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太后,他的亲生母亲。
而这样一个人,他们又如何能妄想得到他的信任?即使他们是全心全力辅佐他!
他不知道,慕容沁兰究竟对袁慕寒说了些什么,可是他很清楚,慕容沁兰是恨太后的。
若她要借此报复太后也不足为奇,她所遭遇的一切变故,足以令那个曾经天真单纯的公主变成今日为了心中的仇恨不择手段的毒蛇!就如当时的袁慕寒一样……
当他知道慕容沁兰借东豫国公主的身体还魂的那一刻,他也曾想过在那时就除去她,可是他心软了,当她睁着清澈无害的眼神看着他时,他便心软了!
她本是荆国最最尊贵的公主,却卷入了袁慕寒与慕容氏的恩恩怨怨,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天真的幻想着嫁给那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她何其无辜!
而如今的她,已不复当年的善良单纯,她不再是充满爱的女子,她的心中,只有恨,只有复仇!
于是他下了决定,杀了她!
就在他快要得手时,袁慕寒救下了她,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了袁慕寒眼中的慌乱,原来,那并不是个全然无情的人!
他以为,她是唯一可以令袁慕寒心动的女子,也是唯一可以打动他的人,或许,她会放下心中的恨……所以,那一刻,他又心软了!
他是修佛之人,慈悲为怀,济世度人,杀戮不能解决什么,只会让仇恨的种子越来越深。
原来,他才是最天真的人,他以为是对的事,却差点害死了太后!
这一次,他不再心软,更不会手软,那是个绝情绝爱的女人,比毒蛇还毒的魔鬼!
流净离开之后,太后缓缓睁开眼,弥散的目光渐渐凝聚成寒冷的精光。
手腕处隐隐传来的刺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她的儿子,用布满恨意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就像她是他的仇人,一遍遍的质问。
‘慕容氏是否有余孽存活’
‘慕容诚是不是还有个儿子没死’
‘告诉我那个余孽是谁’
………………
她除了震惊,便是深深的惧怕与恐慌,他怎会知道?怎么会知道的?
那个秘密,除了她和流净,知道人基本都不在人世了,流净必定不会背叛她,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面对他的声声逼问,她不知如何回答,既然他这样问,必定知道了些什么,也许已经认定了,若她满口否认,他不一定会信,但她更不能承认,她无法想象若是他知道了真相会如何!
所以她没有选择,只能用死威胁他,她拔下头上的金钗抵在脖子上,悲伤凄然的看着他。
‘寒,我是你的亲娘,怎会做出威胁到你的事,你怎能听信别人的谗言与挑拨,而不相信为娘呢?若是如此,倒不如死在你的面前……’
他有瞬间的犹豫,眼中一片冷意,漆黑的瞳仁在黑暗中折射出寒冷的光芒。
她手腕用力将金钗刺入脖颈,殷红的血丝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袁慕寒神色复杂的望着她血流如注,猛的上前夺下她手中染血的发钗,砸落在地,阴冷的说,‘是真是假,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是假,我不会饶过搬弄是非的人,若是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看着他如鬼魅一般的神情,决然而去的身影,她无比担忧,有些事,是经不起深究的!
兵行险招,想了半夜,无奈之下,她割破手腕,做出自尽的假象。
太后自尽,必然在宫中引起轩然大波,可转移所有人的注意,众人必定会议论此事,在各方的流言蜚语下,他暂时应该不会有动作,此举可以为她拖延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