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荆国皇宫庄严肃穆。
慕容沁兰与蔚然穿上楚桓事先准备好的侍卫服,将眉毛描黑,长发绾成男子发髻,戴上银光闪闪的铁盔,乍一看去,除了身形略显单薄之外,倒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守城门的侍卫远远见是禁军统领楚桓,双臂抱拳颔首道,“参见楚统领。”
“打开宫门。”
侍卫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是。”
宫门缓缓打开,转轴发出沉沉的声响,惊扰了宫门外林子里栖息的鸟儿,呼啦一阵从树丛里飞向空中。
楚桓阔步走在前面,慕容沁兰与蔚然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轻而易举的走出宫门。
沿着宫外的青砖路走了一阵,慕容沁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壮阔巍峨的皇宫殿宇像漂浮在云端的琼楼玉宇,恍惚而不真实。
蔚然拉住她的胳膊,终于将在永寿宫里没敢问的话说了出来,“公主,为什么要离开?”
朝蔚然轻轻一笑,看了楚桓一眼,没有说话。
蔚然有些着急了,“公主,你现在怀着孩子,这样私逃出宫的罪名可不轻,明日天一亮就会被人发现,皇上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公主,趁现在无人发现,回去吧!”
慕容沁兰反握住她的手,声音淡然却坚定无比,“蔚然,我不能回去,之所以带你走,是因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弃你不顾,事已至此,我们都回不去了。”
“公主……奴婢不懂……”
淡淡一笑,“你不必懂,只要跟着我便是,留在这里,你只有死路一条。”
蔚然咬着嘴唇,还想说什么,可是公主的眼神决然,义无反顾,她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楚桓从树林里牵出早先准备好的马车及一匹骏马,慕容沁兰坐进马车,蔚然驾车,楚桓骑马领路,在黑夜中疾驰狂奔,朝凤陵城外飞奔而去。
夜晚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风中卷着沙尘,打在脸上刺刺的疼。
慕容沁兰扬起嘴角,笑意渐渐爬上眉梢,只要离开凤陵城,没入市井,他就找不到她了,就可以逃月兑了。
马蹄扬起了阵阵尘土,回首望去,皇宫的影子已渐渐模糊,唯有那座高耸入云的凤凰台清晰的矗立在黑夜中。
他们没有从较近的城门处离开,而是选择从远郊的山路绕行出城,守护城门的侍卫可没有宫里的侍卫好骗。
连续翻绕过几座山,纵然身下的马儿皆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在这般飞驰狂奔了一个时辰之后也开始喘着粗气,鼻间冒着呼呼热气,奔走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他们已经在离皇宫三十里的凤陵城郊外,再往前十多里便出了皇城,只要到了青州,他们就算是安全了,那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便可乔装远走,直到离开荆国。
皇宫里,永寿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跪满了整座院子,垂着脑袋,在黑夜中瑟缩颤抖。
袁慕寒坐在寝宫里,那张雕龙刻凤的红色大床上,门窗全都开着,夜风呼啸而入,灯罩中的烛火闪烁摇晃,烛光颤抖,摇曳不定,影影绰绰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将他阴森冷然的俊美容颜照耀的忽明忽暗。
他手中紧紧捏着一只白玉杯,杯中还残留着已经冷却的茶,他幽深的目光盯着杯沿处一抹淡淡的嫣红,那是她的唇印,他似乎能感受到杯子上残余的她的温度和气息。
修长刚劲的手指渐渐收紧,眼中的阴寒结成了冰,周围弥漫着冰冷而恐怖的气息。
‘啪’……白玉杯在他手中碎裂,茶水混着鲜红瞬间沿着指间的缝隙渗出,滴落。
他浑然不觉,豁然起身,扬起手臂,将破碎的片片白玉猛的砸向门口。
碎开的玉杯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粉碎成无数细碎微小的玉珠,仿若绽放了一屋子的梨花。
逃,她竟然要逃,她不知道珍惜他对她的好,却只想着要逃。
是他太纵容她了吗?是他太心慈手软了吗?是他对她太好了吗?
以至于她胆敢将他难得付出的真心踩在脚下,肆意践踏,怀着他的孩子逃跑。
他是如此珍视这个孩子,当听到她怀孕的那一刻,他兴奋若狂,这也是他第一次允许一个女人生下他的孩子,而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要逃。
他一定会把她抓回来,他要让她知道,没有他的允许,她没有资格离开。
“参见皇上!”一名侍卫匆匆踏入门槛,靴子踩在满地的碎片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冷冷望去,声音若化不开的寒冰,“找到了吗?”
“回皇上,有人在城郊外见过一个侍卫装扮的人骑着马领着一辆马车朝青州方向去了,骑马的人像是楚统领。”
他握紧双拳,冷哼,眼神刹那晦暗,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黑暗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铺天盖地的笼罩着整个世界,夜风疾驰掠过,空旷的山谷间不时的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哀鸣。
楚桓放慢速度,回头看着落后的二人,大声道,“再坚持一会,很快就出凤陵城了。”
撩开车帘,慕容沁兰伸着脖子望向远方漆黑的山峰,问,“还要多久?天亮前能出城吗?”
楚桓远眺前方,心中估模了一下,“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出城,天亮后我们就找家客栈落脚。”
他话音刚落,周围忽然传来千军万马奔涌而来的轰然,四面八方,山峰为之颤动,大群大群的鸟儿呼啦着扑腾翅膀涌上夜空,静谧的黑夜中传来阵阵嘶鸣。
手中缰绳猛然拉起,飞奔的马儿嘶叫着猛的停下,前蹄高高扬起,似乎受了惊。
“怎么回事?”慕容沁兰大骇,紧张的四下张望。
楚桓神色一凝,沉声说:“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追来了。”
她心中大惊,“袁慕寒?这……怎么可能?”她不敢置信,怎么会这么快便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