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白云绵绵,碧空如洗,北漠国的夏季,阳光不似荆国那般热烈,气温怡人,不骄不躁。
慕容沁兰眯着眼仰望蓝天,光芒笼罩,她惬意的闭上眼。
猛然间,胸口处一阵翻江倒海般,胃里一股酸意上涌,她赶紧捂住嘴,干呕了几下。
耳边清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她站在万里阳光下,脑海中顿觉一片空白。
轻轻抚上小月复,玉手竟微微颤抖,红唇轻颤,她一时间无法接受,无法相信,难道……她怀孕了!
这是……是,他的孩子……
那偶然的一次,她竟再次有了他的骨肉!
头晕目眩,头顶的阳光夺目耀眼,她几乎晕厥!
这个世界,真是太好笑了,她扯动嘴角,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喂!你怎么了?”远处响起一声清脆的童声,女乃声女乃气,却扬着骄傲的小脑袋,慕容沁兰斜眸望去,一脸稚女敕的皇诀滴溜溜的看着她。
“殿下怎么到这里来了?”慕容沁兰迅速恢复仪态,朝着皇决轻轻一笑,“这里可不是殿下该来的地方。”
“哼,本王想去哪便去哪,谁也管不着。”粉红的小脸上透着不可一世的骄横,皇决上下打量着慕容沁兰,乌黑的眼珠滴溜直转,轻蔑的说:“果真是一脸狐媚相,不知廉耻,在荆国呆不下去了,却跑到我北漠国来摇尾乞怜。”
慕容沁兰微微一怔,这个五岁孩童为何会对她有如此强烈的敌意?
“殿下请回吧!”她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声音清冷,却不料有些激怒了皇决,或许在宫里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他一张稚气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声音尖刻道,“贱人,你赶本王走?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她拿下!”
“殿下,这……”跟随在皇决身后的老太监弓着腰,踌躇着看看眼前的小主子,又看看慕容沁兰,面有难色,皇决是万万得罪不起,而这荆国来的女人身份不明,也不敢贸然开罪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在宫中步步小心为上,不然哪天丢了脑袋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皇决转身瞪着对他哈着腰的太监,小脸涨红,嗔怒道,“你敢不听本王的命令?本王砍了你的脑袋。”
老太监有些慌神,脸色一白,额头冷汗直冒,“老奴不敢,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慕容沁兰不语,默然看着他们,这皇决依仗着皇澈天的宠爱,骄横跋扈,这么小就已经知道用身份去压人了,将来长成,只怕是个自私自利,为所欲为的祸害。
“殿下原来在这儿呢!”绿儿的声音忽然传来,只见绿儿走来,对着皇决俯身行礼,“殿下,皇上正四处找您呢!”
皇决一听父皇找他,脸上笑意顿显,瞪了慕容沁兰一眼,喉咙里哼了一声便匆匆走了。
“慕容姑娘……”绿儿见皇决等人的身影消失了,忽然神色忧郁,欲言又止的样子。
“回屋说吧!”见绿儿神色有异,慕容沁兰与绿儿进了寝室,命绿儿关上门,“发生什么事了?”
绿儿想了想,似乎下了决心似地说,“慕容姑娘,奴婢听说,听说……”她看着慕容沁兰,咬了咬嘴唇,“皇上派去荆国的使臣被荆国皇帝给杀了……”
“什么?”慕容沁兰大惊,两国交战,不杀来使,他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不仅如此,荆国大军已经攻破青州城,恐怕……两国要开战了。”绿儿声音越说越低,可是字字清晰无比的落入耳中,眼前瞬间闪现楚桓的影子,青州城被荆国攻破了,那楚桓他……
“绿儿,可有楚校尉的消息?”捉住绿儿的手腕,慕容沁兰紧张的问,她想冷静,可是她做不到,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了,她不能再次失去啊!
绿儿的手腕被她捏的生疼,“慕容姑娘,奴婢好疼……”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慕容沁兰猛然松开手,眼神急切而忐忑的看着绿儿。
绿儿揉了揉泛红的手腕,“听说守城的将士死的死,伤的伤,有些沦为荆国的俘虏,至于楚校尉,奴婢也不知晓。”
下落不明么……楚桓……
她忽然觉得脑中空荡荡的,那日一别,竟会是永别吗?她不相信,上天不会这么残忍,不会!
打开门,缓缓走到院中,她抬头望向火红的太阳,耀眼的强光刺的她睁不开眼,刺的她流下眼泪。
如洗碧空下,光芒万丈,清风微拂,裾裙轻舞,她悲伤的身影像万里碧空中的一片云,寂寞如海。
绿儿远远望着她,不知如何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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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霹雳!
皇澈天欲封慕容沁兰为北漠国皇后。
从流净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慕容沁兰首先想到这一定是皇澈天的诡计,他要利用她!
胃中酸意上涌,她背过身子,忍住恶心难受的感觉,屏住气息,她不能让流净看出什么。
“你怎么了?”似乎是看出她的不对劲,流净眉头轻蹙着问。
不适的感觉稍稍退去,定了定神,才转过身说:“你在说笑么?他要封我为后?”
流净仿佛预料到她会这样问,神色淡然道,“想必你已知晓青州城失守,楚校尉生死未卜。”
她眸光一凝,“知道又如何?”
“皇上派使臣前去,本意是商讨两国议和一事,而没想到袁慕寒竟杀了使臣,强攻青州城,屠杀北漠国将士,恐怕……楚校尉难免于难。”
他的声音静静的,耳边轻拂而过的微风瞬间变成了锋利的刀刃,刀刀见血。
“你胡说……楚桓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我……”
她不信!
楚桓……你在哪里?你答应过我的……
她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她一定会疯的。
她的眼中,忽然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一片茫茫!
流净移开目光不去看她,他会心软,他会心软……
有什么,比现实更残忍?
需要多大的勇气,她才能勇敢的面对这一切?
难道,楚桓注定要死在那个人的手中么?为她而死,每次都是因为她……
“我要见道长。”她忽然目光炯炯的看着流净,流净一愣,她又说,“国师,我要见国师。”
“没用的,无法改变什么……”
“我要见他!”她声音骤然提高,“我不想改变什么,只是有些事,我想请教国师大人。”
流净便没再说什么,不发一言的离开了。
一盏茶的功夫,天机道长便独自一人来到芳菲苑,未见流净跟随。
这时的慕容沁兰已经镇静下来,见天机道长来到,命绿儿奉上茶,然后遣退一干宫人,寂静的院子中,只有他们二人。
“公主有什么话,尽管问吧!”天机道长微微笑道,墨黑的眼睛像漆黑的夜,看不清楚。
慕容沁兰嘴角牵了牵,“道长真正的敌人,究竟是谁?”
天机道长微怔,随即一笑,“公主为何这样问?”
“道长,若你我想合作,总得让我知道,我要面对的敌人是谁,你说是吗?”她的声音平静而淡漠,就像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
天机道长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却透着阴冷的寒意,“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瞒你,你我共同的敌人是袁慕寒,他杀你父母,夺你慕容氏江山,如此不共戴天之仇,你能忘了吗?而我与袁慕寒的父亲结怨二十多年,仇比天高,父债子偿,这笔债,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现在你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他是要利用北漠国强大的军队与袁慕寒对抗,父债子偿!他所指的是袁破天吗?那么,他应当不知道真相了!
她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告诉他其实袁慕寒并不是袁破天的儿子,而是,而是慕容诚……
“那么,流净也是当时你安插在太后身边的耳目?”她似笑非笑的问。
“没错,净儿确是听命于我。”他并不隐瞒,坦然承认。
慕容沁兰想了想,“你是道士,他是僧侣,本毫不相干,他为何要听你的命令?”
天机道长笑道,“若不是我,恐怕他早已死了,这样的恩情,他岂能不报?”
原来如此,她一直觉得流净不是那种追名逐利,满月复阴谋的人,原来,他之所以听命于天机道长,是为了报恩!
可是,她却不是慕容诚的孩子,她是个孽种,一出生就被诅咒,注定被利用牺牲的孽种!
呵……复仇……如今回头看去,她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
其实,她和袁慕寒一样,都是最可怜的人!
“道长,是不是我答应做北漠国的皇后,便能有助于你?”慕容沁兰神情淡淡的,心中已经有了盘算,或许在这深宫里能帮助她的人,除了流净便是他了。
天机道长沉沉一笑,“不仅是有助于我,对你自己也是有利的,你想通了吗?”
慕容沁兰声音温温的说:“道长,我可以与你合作,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尽管说。”
抚上月复部,她轻声说:“保护我的孩子,让他名正言顺且平平安安的活着。”
天机道长显然一惊,望向她的小月复,惊诧道,“你……有身孕了?”
慕容沁兰轻轻点头,“道长意下如何?”
天机道长微微泛白的眉头轻轻蹙起,“这是……谁的孩子?”
“道长还不明白么?”慕容沁兰莞尔笑起来。
“莫非是……楚校尉的孩子?”天机道长恍然大悟道。
慕容沁兰微笑不语,玉手握紧,心中疼痛,楚桓,不要怪我利用了你,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