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伍姐,马大叔大概是唯一一个跟我没有一点关系而依然关心我的人,他一定以为我是个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每天都活在大人的宠爱下,无忧无虑,不能经一点波折,一旦受折,痛苦不堪,内心孤独无比,常常渴望飞出城堡,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空,又担心飞出去后不能活下来,所以胆怯。而其实,我确实活在城堡里,不同的是,除了飞出去外,我对能不能活下来一点都不担心,在孤儿院的时候我都能活下来,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来说,更不用担心了。
自从那天萌生去见马大叔的念头后,这个念头一开始是星星之火,然后逐渐扩大,现在,简直烧成了熊熊大火,完全可以撩原。
在这其间姚子来过秦家两次,每次看到她来,我都一言不发躲回房里,爸爸以为我在闹脾气,也没有将姚子带回来太频密,我是在闹脾气,不过每次闹脾气,我就上网去查关于马大叔的一切,马大叔的家,离我这里大概两个多小时的机程,如果我选择坐火车的话,时间会比较长,大概是两天一夜,我想,如果在我离开家的那天有足够的钱,我会选择坐飞机去,我舍不得让自己劳累。
马大叔答应送我一个音乐盒,打开后上面有个穿白裙子的少女站在许愿池上跳舞,这种音乐盒精品店就有,但我相信,马大叔那个一定不一样,他说他将从西藏把这种许愿音乐盒带回来,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天。
他问为什么会等不到,我说,或许那天我会上天堂。那时,当爸爸不再那么关心我,呵护我的时候,我或许会想上天堂的。他骂我:瞎扯!
马大叔总喜欢骂我,但每一句都只不过是责之切,他的责骂与爸爸是不一样的,爸爸从来不舍得说我半句,我想,或许我跟他都太过小心翼翼了,又或许是因为太在乎,所以不舍得,反正我在爸爸面前也从来没试过这么贫嘴,这么让人担心。我可以想象马大叔坐在电脑面前,嘴角轻轻勾起,一边微笑,一边宠爱的样子,噢,马大叔,马大叔,总是一个温暖的词。
在出发前的这天中午跟平常没什么分别,我吃了午饭背起我的书包,拿起放在地上那个橙色的小小旅行袋走出去,伍姐边收拾饭碗边问我那个旅行袋装的是什么,我说是衣服,今天有体育课,出汗了好拿出来换上的,我没有骗她,里面装的确实是衣服。如果硬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我坐上司机的车后没多说就说要要下车,我要去一趟小米家,然后司机杨相信了我的话,在路边把车停下让我下来,我一个人背着书包,拿着一个简单的橙色旅行代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司机杨还紧紧跟了我一段路,他叮嘱我快点回到学校,好好学习,我不敢想象他在五点学校放学后,当所有学生都走完后还没有接到我会不会哭出来,我只知道要尽快抓紧时间,尽量利用这几个小时离开这里。
我跑了一趟银行,将爸爸给我的那张卡上所有钱都取了出来,打开那个橙色的旅行装,就这样将钱放进袋子里,在银行职员诧异的目光中潇洒离去,我需要现金,尽管这样或许不太安全,但我不希望出什么意外,例如,爸爸知道我出走,而将我户口所有的钱冻结。
小说里面所有富家子女出逃都会有这么一个情节的,所以我要避免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
而跟我一起消失的还有爸爸在生日里送给我的那个月亮铊表,我将它挂在胸前,一开始它冰冷地贴着我的胸口,不一会,我的体温就温暖了它,现在它就像我的肌肤一样,温热的。我隔着衣服捏了捏它,确定它真的存在。
我来不及在网上订票,只好到了机场再购票,售票员对我说头等舱已经满了,经济舱介不介意,我说不介意,只要能到马大叔那里就好。
我将钱拿出来时,售票员并没有怀疑我。我暗暗吁了一口气。
多担心自己过于年轻的样貌会引起各种关注,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多虑。
马大叔的家里机场还有一段距离,换言之,我下了飞机还要坐一段车才到他那里。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要见他的心谁都阻止不了。
当飞机起飞时,我趴在窗口看着逐渐远离的大地,直到地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可怜的缩影,我在心里对爸爸说:原谅我!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