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儿时听外婆讲的那些物老成精的故事,树精,蛇精,扫帚精,石头精……好像自然界所有有生命没生命的东西,经过年深日久都会吸收天地灵气而成为精怪,作祟人间。难不成这螺钿镜也成精了?我不禁掩口窃笑。这个念头即便是外婆听了也会认为是无稽之谈的。但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该作何解释呢?是我神经过敏,想入非非吗?我难置可否。这时,“嘀”的一声,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我打开落地窗探身向外看,是于焉。“凌小姐,打扰了。我只是路过,跟你打个招呼。绯儿还好吧?”他笑眯眯地说。“好。”我也微笑着回答。山风鼓起我的裙摆,像旗帜一样哗哗作响。于焉望着我,笑容在刹那间凝固了。突然,他向我摆手说:“别动,别动,就站在那里。”然后,他飞快地转身到车里拿出一架装着长镜头的照相机,对着我一通咔嚓。“对不起,没有经过同意,就给你拍照片,你不会生气吧?”于焉停下来歉意地说。“拍都拍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只要你没把我拍得太丑,我就不会生气。”我说。“一定很美,相信我。摄影是我的职业,我拍的照片可是得过大奖的。”“拍的也是女人吗?”我半开玩笑地问。“不是,是小鸟,春天忙着筑巢的布谷鸟。我是业余观鸟协会的会员。”于焉嘿嘿一笑。“没想到你的爱好如此广泛,生活丰富多彩,真令人羡慕啊。”我说。“哪里。只不过是因为住在郊外,才应运而生的消磨时间的勾当,没什么好羡慕的。”“给我一个电子邮箱地址,我把照片给你传过来。”他接着说。我把自己的邮箱地址用手机短信发给于焉。他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然后朝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再见。有时间去看一下我的个人主页,里面有很多我拍的照片——小鸟的照片。”他一边说一边挥手告别。目送于焉的越野车绝尘而去,我的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几分好奇。这个貌似不羁的男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我打开电脑,按照印在名片上的地址,进入他的个人主页。那里简直就是一个鸟类的天堂。许多我从没见过、叫不上名字的鸟儿,或歇止或翱翔,或沐雨或临风,或远在天边或近在檐前……千姿百态,美不胜收。可以想见,于焉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精力,他是发自肺腑地爱着那些被定格在镜头中的羽丰翼美的精灵。午后,我收到于焉发过来的一组照片。照片上的我站在落地窗前,手扶窗棂,眼睛望向远方,有风拂过,头发与裙角一起飒飒飞扬。其实每个普通人都会有明星般光芒四射的瞬间,只是这不经意的一刻很难被捕捉到并留驻下来罢了。看着自己的照片,我竟然激动不已,对于焉的慧眼和摄影技术更是由衷的佩服。我把照片发给穆寒,他很快打来电话。“好美的照片,我把它设置成电脑桌面了。是什么时候拍的?”他问。“上午,于焉路过时我站在落地窗边跟他说话,被他抓拍到的。怎么样,他的摄影技术不错吧?”“不错。有点专业摄影师的感觉。”“他的业余爱好是观鸟,拍了好多鸟类照片,还得过大奖呢?”“你怎么知道的?”“我刚看了他的个人主页,里面全是他观鸟时拍的照片。”“哦,原来他还挺有闲情逸致的。”我听出穆寒对于焉有些抵触情绪,便转移话题。“那条长裙,我穿着好看吗?”我问。“好看,风仪绰约,跟你的形象很契合。”穆寒说。“所以说,还是你的眼光好。也难为你了,是在哪个小店淘到的?”我问。“什么在哪个小店淘到的?我不知道啊。”穆寒纳闷地回答。“那条长裙不是你买的吗?”我也很纳闷。“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因为它就挂在衣橱里,挂在你昨天给我买的衣服旁边。如果不是你带来的,那就奇怪了,它是什么时候怎么来的呢?”我的心陡然被疑惑和忐忑填满了,赶紧把长裙从身上月兑下来,远远地丢在藤摇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