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说我们的来意呢。”于焉直起身。“于烈很想到锦庐里面参观一下。她在大学里是学美术史专业的,大概是因为我们家离锦庐比较近吧,她一直对韩子郁很感兴趣,毕业论文的选题就是关于韩子郁绘画风格及其影响的研究。锦庐,可以说是于烈长久以来的一个只能远观而无法触模的梦。凌小姐,能给她一个圆梦的机会吗?”他的言词恳切。“我在做美术评论方面的工作,写过一些涉及韩子郁的生平及成就的文章。锦庐封闭了许多年,我本来以为有朝一日这里会改造成韩子郁的纪念馆,集中展示他的存世作品。没想到竟然变成出租房对外出租了。我刚听我哥说起时还以为他在说笑,没敢当真。后来看到他给你拍的照片,你站在锦庐二楼的窗口向外望,我才相信。”于烈接口说。就在我们说话间,晴朗的天空突然哗啦啦下起雨来。并且雨点密集,连结成线,将天与地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水雾里。雨势来得太急,三个人躲闪不及,都被打湿了。“想不请你们进屋都不行了,天意难违啊!”我笑着说,牵起于烈的手飞跑进锦庐。我拿来毛巾让兄妹俩擦干沾在头发上的雨滴。“搞什么名堂,响晴白日的竟然下这么大的雨?”于烈边擦边愤愤地说。“传说,若在大晴天忽降骤雨,那是森林里的狐狸精在娶亲,它们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看到,就用法术布雨来阻挡人们的视线。”我答道。“还有这么有趣的说法?凌小姐真是广闻博识。”于烈说。“哪里。这是小时候外婆说的。她老人家经常给我讲一些狐妖鬼魅的故事。”我说。“如果这是狐狸精施法布的雨,我真想备份厚礼去感谢它们,因为它们也顺便帮了我一个大忙呢。”听了她的话,我和于焉都笑出声来。“房子里面好像重新装修过,有些生涩的感觉,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于烈举目四望,略显遗憾地说。“大概是为了便于出租,才进行装修的。”我说。“不是原汁原味了,真可惜。”于烈说着走上楼梯。“我倒不觉得可惜。东西白放着不用才是可惜。把老房子修旧如旧,然后再开发利用,无论如何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于焉接口说。“同意。”我朝于焉伸出大拇指,他立刻像个孩子似的得意洋洋起来。而于烈则气呼呼的,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不过,还有些东西看起来年头很久了,应该是锦庐原来就有的。”我赶紧安慰她。“是什么?快带我去看。”她又恢复了精神,急切地拉着我。我把两个人带进卧室,指给于烈看那张古色古香的床、书桌、藤摇椅以及高大的壁柜。“只有这间卧室还是老样子。”于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不是从来没进过锦庐吗,怎么会知道这里还是老样子呢?”我蓦然惊觉,连忙问。“是这样,我写毕业论文时曾经到处收集韩子郁的照片和文字资料,在一本已经停刊的杂志上,刊登了一组韩子郁在锦庐作画时拍的照片,其中一张的背景就是这间卧室,家具布局跟现在一模一样。简介中说他是把这间卧室兼做画室的,经常关在里面作画一连几天都不出门。”于烈答道。“哦?那岂不是跟我一样?我现在就是把这间屋子既当卧室又当书房,在书桌边写字,转过身就上床睡觉,实在是便捷得很呢!”我欢喜地说。一旁的于焉用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我被他看得不安起来。“要是换了别人听到于烈的这番话,一定会慌兮兮的感觉很别扭,可你却相反,高兴得好像凭空找到了知己一样。你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与众不同,而是特别的与众不同!”于焉一本正经地说。“你是在夸我吗?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说我冒傻气呢。”我问。“当然是夸你啊!我哥这人虽然一向说话不着调,但他对自己心里认可的人却从来不巧言令色。”于烈抢先回答。“权当是在夸我吧。”我收敛起笑容,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