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我坐在电脑前打字,然而文思滞涩,进行得很不顺畅。风声又起,房间里闷热的气息很快被风声驱散了。那时高时低的风声虽然不如音乐般悠扬悦耳,但听得久了,就变得充耳不闻了。并且,那熟悉的风声顺势淹没了夜晚一些令人起疑的细微声响,反而让我心安。我捏碎一块于烈烤的饼干,想让绯儿也尝尝味道,却发现鱼缸里的绯儿仿佛得了抑郁症,大尾巴烦躁地摆动着,不停地游来游去。而且它游动的姿势显然不够协调,反应也不够敏捷,几次直接冲撞到缸壁上,身子一个趔趄沉到水底,张着嘴喘息,恢复体力后,它又忙不迭地游曳起来。“嘿,嘿,绯儿,安静些,不要这样,你会伤到自己的。”我拍着鱼缸轻声抚慰着,但似乎效果不大。绯儿仍旧愣头愣脑地在鱼缸里疾驰,好像受了惊吓,在逃避什么。“你在怕什么,躲什么呢?”我无助地看着绯儿,不知道该怎么帮它。窗外传来一阵奇怪的鸟叫,声音离得很近,很凄厉,也很惨烈,像是被折断了翅膀,满腔怨气,生趣全无。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幽暗的花园里只有枝摇叶摆的晃动,却不见那只鸟栖息在哪里。有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那盏流连在紫藤架下的纸灯笼莫非与油画中的女子有关?在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我分明看到一个长发及腰,身裹披风的人影,但因为没有看到脸,我不能确定地将二者联系在一起。我忽然有种莫名的期待,期待那个纸灯笼能再次飘飘摇摇地出现。虽说我不是个胆小如鼠的人,但也绝非百无禁忌的傻大胆。因此,我不敢肯定,如果纸灯笼真的出现了,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胆量飞奔下楼,冲到花园去看个究竟。心情在紧张中纠结着,而窗外的花园始终不见任何异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不再坚持,重新坐回到书桌旁。既然前进不得,那么后退一下也无妨。我不想勉强自己的脑筋,索性回溯到前面完成的部分,逐一检视了一遍。其实从小处的行文措词,到大处的情节走向,整个作品我早已成竹在胸,但落诸笔端时,总难免会产生布局铺陈上的改变,从而引起章回顺序的调整,以及对个别人物描写的增减。我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聚精会神地伏在电脑前,手指开始劈劈啪啪地敲击着键盘。风声渐止,不觉已是临近子夜的时候。我的眼睛又模糊得看不清字了,赶紧模出眼药水滴进眼睑里。合上眼休息了一会之后,我关闭电脑,伸展开手臂打了个哈欠。洗漱完毕,我再去看绯儿,它一改先前的躁动不安,正安逸地停在水中央,头顶的一抹红色鲜艳欲滴,柔软的大尾巴亦如一袭纱裙,优雅地飘浮在身后。“绯儿,这才对嘛,咱是淑女,淑女就该有淑女的样儿。”我拍拍鱼缸,和绯儿道晚安。“做个好梦,绯儿。”不过,绯儿真的是淑女吗?它也有可能是帅哥啊。我躺在床上,模模糊糊地想着,不久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