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送五婶他们到家的时候,看那太阳,可就斜靠在了西面的天空上。
那挂在院西墙头上的槐树枝子,早就没有了树叶的遮掩,跟五婶家白色的墙皮相比,显得如此灰暗,如同昏黄的云,没有什么生气。
听见有车来的声音,大人孩子们都来看热闹。
而众人也没想到,原来车上拉的是五叔一家三口人。
车还没停稳,五叔五婶就急急地从车上跳下来。
司机师傅停稳车,从车上下来,对着五叔五婶就嚷嚷道:
“车没停住,你们从车上抢着跳下来干啥哩,也不怕出危险……”
五婶不知道司机师傅咋会看见自己跟五叔是抢着跳下来的,
“难道他有后视眼不成……“
而五婶可哪里就知道人车上有后视镜,只要是司机师傅一转脸,人就能看见车后斗里的人正在干啥哩。
“俺们没抢着往下就跳啊……您可冤枉死俺们老两口子了……”
“啥?你们没跳?俺可是从后视镜里看得真切切地……你老过来看看,俺可就没冤枉你们……”
说罢,司机师傅拉着五婶五叔到后视镜前,说道:
“你们就看看,这镜子可是照得你们真真地……”
五婶伸头看看那面中间凸起来的镜子,忍不住就嚷嚷道:
“哎呀,原来你这里放了个奸细看着俺们哩……怨不得你就啥也看得清着哩……”
庆社从车上下来,赶紧就对五叔五婶嚷道:
“行啦行啦,闲扯这个干啥,快点搬床要紧……”
五叔听庆社的话,没吱声。
五婶却就搭言道:
“嗨,反正都拉家里来了,还就忙啥哩……”
“那可不成,没搬进屋里,可还就不是俺的床……”
“行行行,娘跟爹这就要搬你的床……”
司机师傅打开后车斗,五叔便又爬上车斗,准备往下搬床。
司机师傅看五叔单薄的身体,就知道他一个人车上准就不行,他也便跳上车斗,帮五叔往下抬床。
五婶见自己跟庆社准就不成,便急急地对着院门喊道:
“英子、梅子,快来帮帮手……”
英子跟梅子出来,就见自家门口停了辆货车,车上站的是自己的父亲,还有一位不认识。母亲见英子梅子慢腾腾地样子,急急地道:
“死妮子,快,快来帮把手,别光慢牵牛……”
见此情景,英子跟梅子赶紧来到母亲身边,把手伸的老高,准备抬接那床。
庆社腿脚不方便,自不能抬接,虽不能干活,可他嘴却没闲着。
“哎,爹,你往前站点,妹妹够不着……哎,英子,你往前靠靠,躲得这么远,你咋就能挨得上身,挨不上身,就用不上劲,用不上劲儿,床有可能就从你接的地方掉下来,真要那样,你可就倒了大霉了,小心砸着你……”
五婶听庆社不住嘴地叨叨,便对着他嚷道:
“行啦,小涩孩子,你别再说了,再说,俺的耳朵可真要长茧子了……”
庆社见母亲发了这话,便不敢再言语,可也没回家去,还在旁边站着看。
五叔跟司机师傅抬起床的一半,慢悠悠送给了英子、梅子跟五婶,五婶急急地接了,对着旁边的英子梅子就道:
“快,身子再往前靠靠,牢牢地接住……”
英子跟梅子赶紧将身子靠在货车边盖上,稳稳地接住了床边帮,梅子赶紧就接住一条腿儿,死死不放。
还好,五婶三口子安稳稳地将分体床的一半放在了地上。
那就同法抬架另一半好啦。
梅子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床腿,还想同法安放在地上。却不想,另一边的英子没抓牢,她就月兑了手。英子接抬得那段,急急地坠落在地上,害得梅子抓都没抓住……
庆社看看掉在地上的新床,心痛得就哭出声来。
“哎哟,暗地个娘唻……俺心爱的床吆,你可就招谁惹谁了……害得你落地泥土,罪过吆……”
五叔跳下车,看看给庆社刚买回的床,静静地躺在地上,恰似受了委屈的孩子,真想偎依在父母跟前,让他们抱一下。
五叔再低下头,仔细地看看床边沿,没坏……再看看床体,也挺好……
看到这,五叔就道:
“社啊,你别哭了……你看看,床啊,好着哩!”
庆社站起过去低头看了个遍,
“还真是,这床真就好好地……看当时那劲头,俺只怕这半就要报废了……”
五婶见床没事,也就放了心。
“甭管咋说,只要是床好就成……”
英子见床没事,悬着的一颗心始才感觉回归了原位,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