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跟着庆茂,急急地跑往村口去。
到了村口二毛家那棵槐树下,他二人住下脚,顺路看看,除了阳光照着树端的影子,可哪里有来人的影。
庆元赶紧回转身看看,见那东天的太阳,可就高升在了山尖之上,时间可不早了呀。
没办法,二人只得慢慢顺路迎下去。
他们可不知道,庄家送亲的队伍,从家里启程也不算晚。到现在还不来的原因,都怨庄贤那车把式确实不撑劲儿。
太阳没出山,丁书记就到了庄家里。
见弟弟来了,庄大娘就道:
“美她舅,您来啦,吃饭了没?没吃的话俺屋里给您冲碗鸡蛋水喝去吧?”
“哦,俺吃过了。美她妗子早起来给俺下了碗面条荷包蛋,俺趁热吃了就来了……”
“哦,您吃了啊,那您就坐下歇会呗。”
“不用,俺站站就成……”
丁书记还不放心那事儿,拉姐姐到一边,悄悄地问:
“姐,那事您办妥了吗?”
“哦,妥了,保准错不了……”
昨天夜里,等都走没了人,庄大娘又专门交代庄美道:
“美呀,娘给你把这东西戴在脖子上了,你可是看好了,千万不能像当初娘那样,着了你爹的道儿……”
庄美听娘说罢,手攥攥那银簪子,可就觉得手心冰凉。拿起来看看那银簪子,却也是个不错的造型儿。只是可惜,这是娘让自己来表白自己犯了忌讳的一个护身符。
想到这里,庄美不由叹口气,说道:
“唉,俺咋就犯了这忌讳哩……”
庄美眼角不由充满了泪水。
明天自己可就要离开娘家了,再回家来,可就一步远两步近的,可不便意了。
当着自己娘的面,话儿也敢随便拉呱,可到了婆婆家,不知还敢不敢说话哩。而对于自己将要嫁给的庆社,自己也是打心眼里觉得不满意。
可为了庄文哥哥,自己也就只能接受这眼前的一切。
庄美等娘走了,没*服,就歪在了床上,她可睡不着。
这张自己睡了多年的床铺,等自己出嫁后,也就没啥用处了。
唉,在娘家的这最后一晚啊!
翻来覆去,庄美没合一合眼。
最后,好不容易迷糊着了,就听娘喊:
“美呀,起来了,该收拾收拾上路了……”
庄美抬头看看,就见娘点上了油灯,几位大娘婶子也早来了,都围在自己床前。
庄美赶紧坐起身子,庄二婶就拿过新衣裳来,准备给庄美换。
看见新衣裳,庄美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自己离家的时刻,马上就到了。
如同木偶般,庄美让二婶给换好了衣裳。
换完衣裳,二婶拿过个镜子来,对庄美道:
“哎哟,看看,看看,俺家庄美可俊俏着哩……”
听二婶说这话,庄美伸头看看镜子里,
“哎哟,这还是俺庄美嘛!”
自己眼角的泪水可够多哩。
庄二叔看看该来的本家人,可都来全了。
陪送的家什,也都架抬到了院子里。
大的家什,就用染成红色的麻绳捆扎牢稳了,用长扁担两个人抬着。而小些的家什,一个人扛着就成。
庄美要乘坐的车子装扮的花哨。
也是乡间常用的推车子,可在车架子上铺上了红线毯。还在两边车橛子上拴了些红布条,确实看着够花花。一边要坐的,是新娘子庄美,另一边坐的,就是抱鸡的宝来。
陪送的长命鸡,可有讲究,要全身黑的母鸡才成。还要在鸡冠子上用红线订上了块红艳艳的方布头,着实新鲜。
宝来早就由娘带来了,他看那鸡冠子上的布块新鲜,就老想去把它拽下来。一来二去,这可惹着了那老母鸡,它顺势就给了宝来一口,痛得宝来哇哇大哭开了。
气得宝来他娘就道:
“看看,你这贱手的小涩孩,不让你去拽,你偏去,这下好看了吧……”
他娘可就知道,对于那犯了错的母鸡,可不能乱言语。要是庄大娘生了气,不让自己宝来抱鸡了,可就贪不着那张家人给抱鸡人的好处了。
等庄二婶将蒙头的红布搭在庄美头上时,庄美知道离家的时刻到了,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听到女儿的哭声,庄大娘也忍不住掉下了泪。
庄二婶也觉得心里不好受,可也只得劝说道:
“美呀,咱别哭,咱别哭……反正离得又不远,没事你就来娘家玩,喜欢了咱就多住两天,在你家待烦了就到二婶家去再多住一天去……”
庄美可还是没止住自己的哭声。
等做到了车子上,庄贤弯腰迈开了步,庄美哭得更厉害。
本家的人也没的话说,是呀,离开生活多年的家,能不哭嘛!
再个说了,乡下也有哭嫁的习俗,哭两声好。
等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庄贤真就觉自己难驾驭那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