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杨叔杨婶起得早。
你寻思寻思呗,今天刘奉来可就要来杨家来主事了,还得到镇上买张床去,事儿可都挤到一块了,不起早那哪成呀。
杨叔起床来,站在自家院子里,觉觉那风,可刮得没障碍。是呀,自家就在村东头上住着呢,可哪里就有阻挡。
就是院外的那棵棵树,也没了稠密的叶子,尽是光秃秃地枝杈,左右地摆一摆,谁知它们是阻止还是推动风的脚步在前进呢。
反正是风儿麻利,冷得利索。
“唉,这天,但愿到俺家杨柳娶媳妇那天,可别这般冷哟……也难怪王老五就说他的车难打火,就是好打火,要是早去了,坐在车后斗里,这一路冻下来,谁撑得了啊。”
杨叔再看看那东面的群山,笼罩在一团早雾里,呈现一片白茫茫。那院外的枝枝杈杈,贴印在这背影上,组成了一副苍老的大画卷,白描的古老与苍凉。
杨婶见杨叔起床来就站在院子当中,半天没动窝,她可就埋怨上了。
“哎哟,柳他爹,站那儿发啥呆哩,你不怕冷呀!”
“哦,没觉得……”
“可是,你看看吧,鼻水都流出老长了,还说没觉得,真是。”
说着,杨婶就拿了棉袄过来给杨叔披身上。
“走,快屋里去,还是里面暖和,要是冻着了,可就难办了。”
“嗨,老胳膊老腿的,挨冻会怕啥哩。”
“怕啥哩?俺不是怕你生病,而是怕你病了没人操持儿子结婚的事儿。”
“哎哟,看看吧,怪不得这般关照俺哩,却原来都是为了儿子,看看吧,还是儿子在你的心目中重要呢。”
“可不是咋地,你可是糟老头子了,杨柳可年轻着哩,他才是咱家的希望呢。”
“好好,俺说不过你,俺听你的还不成么。”
说罢,杨叔就穿上棉袄,进了屋里。进了屋里,杨叔感觉就像进了闷罐里,浑身都暖和。
“哎哟,还是屋里热乎呢。”
“嗨,你还不在院子里再站会儿凉摆凉摆,进屋里来干啥哩……”
杨叔听杨婶得理不饶人,只是笑了笑,可没再言语。
杨婶见杨叔不言语了,便对他道:
“快别傻笑了,壶里有热水,快刷牙洗脸去。”
杨叔便去忙活了。
杨婶知道杨柳喜欢喝玉米粥,便准备煮一锅粥去,等粥做好了,好再炒点白菜炖粉条,一家吃了,该忙啥忙啥去。
这时候,杨柳当然还没起床,他还在睡梦里呢,杨婶可没舍得叫醒他。
跟英子经历了一场大劫难,眼看就要到自己大喜的日子了,此时的杨柳当然高兴着呢。就是在睡觉时,他也会不由自主地做梦,老梦见自己跟英子结婚的场景,等自个醒了,却发现才是南柯一梦。醒着时,杨柳也会回想一下梦中的场景,难免就会痴痴地发出傻笑声。幸亏自己住一个屋里,要是夜里让爹娘听见了,还不就骂自己呀。
此时的杨柳不免又做上了梦。
在一片芦花飘飞的荡里,杨柳跟英子手牵手,漫步在岸边,看看那水面上,可有一对美丽的水鸟,
“哦,这就是书本上说的那鸳鸯吧,看看,它们可游得真欢快。”
杨柳跟英子两个人正看着那对鸟儿在水面嬉戏呢,就突然见一老嫲子从芦花丛里跳出来,将一石子对着那对鸟儿丢过去,那对鸟儿,就展翅各自逃离了。杨柳就发现,自己身边的英子也不见了踪影,任凭自己怎么去找寻,也找不到了。
一急躁,杨柳可就惊醒了。他抬眼看看,外面可就有了光亮,父亲洗脸的声响传进自己屋里来,母亲切菜的响声也挤进来。
“哎哟,刚才俺做得这是啥梦哩,不清不楚地……”
既然醒了,那就起床吧。
等杨柳出了自己的屋,娘就埋怨上了。
“哎哟,娘还没叫你,你咋就自个儿起来了呢?”
“哦,俺醒了,听见爹跟娘的动静,俺就起来了。”
“哎哟,饭还等会才成,要不你就再回去躺着去吧,等中了娘再喊你去。”
杨叔在一边看着不顺眼,就对着杨婶道:
“哎哟,杨柳可早不是三岁的女圭女圭了,醒了就起呗,至于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