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库事件和方登月料想的出入不大。在总公司干部任免频繁的过程中,维华的另一位副总经理想趁机挤掉方登月,自己坐上那把交椅,从而检举小金库就成了这一人生规划的最佳捷径。
总公司在接到这份检举信之后颇费脑筋。下属的子公司中,几乎都存在同样的问题,如果朝维华砍下这一刀,其他的几个子公司就不得不过问,一旦把所有小金库问题都作处理,接下来就是所有的子公司领导全要换人。
总公司经理新官上任,在重要部门安插自己得力的人,是绝对必要的,可上任伊始就要全面换血,却无异于玩火。单以维华一个子公司为例,目前经营状态良好,上交利润额排在众多子公司的前三名里,一旦替换领头羊,人心浮动,万一磨合不利,就可能出现混乱局面继尔带来经济上的损失。根据维华公司的历史看,由于领导不利,管理混乱,经营亏损,险些破产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如果这种局面再现,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总公司放弃了调方登月当总公司助理的考虑,也是基于想让他继续把维华经营好。最终,总公司决定派人监查各个子公司的财务情况,但实际上只是走走形式,目的在于给下面一个侧面的提醒和警示。
方登月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接着问:“你对我们总公司的内幕了如指掌,这些情况是从哪儿知道的?刘鲲鹏?”
张雪一笑了用手指点着方登月的脑门儿说:“你是个绝顶聪明的家伙,可有时候傻起来,竟像个卖菜的乡下大姐。我和刘鲲鹏是挺熟,一个机关大院长大的,可他算什么呀?西餐桌上的一瓶胡椒粉。芝麻粒大的一个助理,何况他爸爸直到离休才是个副局长。”
方登月一时又有点懵。
张雪一得意地说:“知道我和大华新任总经理的关系吗?我管他叫二哥。他爸爸是我爸爸的老部下,他能混到这个位置上,还靠我老爸去说了几句话。明白了吧?”
方登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为了你,我费了多少心思,你不会心里没数吧?”张雪一问。
“雪一,真难为你了。”方登月说得很由衷。
“监查财务的事是不是刘鲲鹏亲自抓?用不用打点打点?”方登月又问。
“说你蠢,你真蠢!既然检查是例行公事,你还怕什么?送礼上贡的事看起来没什么,可里边全是学问。什么时候该送,什么时候不该送,什么人能送,什么人不能送,该送的送多少,用什么形式……哎呀,懒得跟你说了,其实你上上下下混了这么多年,比我油滑得多,现在倒来跟我装糊涂。”
“不是我装糊涂,你把刘鲲鹏郑重其事地介绍给我,怎么着我也得有所表示。不光为了小金库的事。”
“我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的经理是怎么当的!人家还没想抓贼,你却追着行贿,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再说你还不了解刘鲲鹏那个人,在西北当兵这么多年,当傻了,他答应对你多照应,是因为他拿我当朋友,愿意帮帮朋友的朋友,你要是敢为这个事塞红包,他一定认为你在污辱他,非扇你不可!”
虽然被张雪一数落得一无是处,方登月却笑了,很长时间以来,都没这么轻松过了,戴在头上的紧箍咒一下子解除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一下子松弛了,连呼吸都变得格外通畅。再透过窗帘上泻进的晨曦看张雪一,那张五官精巧的脸就愈发显得艳丽润泽,秀色可餐,方登月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又给她加了分。
“看来,我真是当事者迷了。谢谢张小姐开导,胜读十年书呀!”方登月说着,给了张雪一一个长长的吻。然后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是清晨5点45分。便伸了个懒腰说:“宝贝儿,你该走了。”
⑻出院的时候,母亲说彭赛赛身体虚弱,得有人照顾,坚持把女儿接回了四合院。
住回四合院的彭赛赛被呵护得像个小公主,她自己也尽量地说说笑笑,但心情并不好。
母亲天天熬鸡汤,每顿饭又有肉又有蛋,还有不同的蔬菜。尽管这样,柳婶还老是说:“赛赛妈,小产比大产更伤人,何况又做了手术,伤了原气,你得多给她补养补养。”不光说,还拿来一袋袋的黑豆、黑芝麻、红枣和一大篮鸡蛋,说这鸡蛋是桂香特意从乡下家里拿来的,新鲜。自家养的鸡吃活食,吃粮食,下的蛋更有营养。
每天四顿饭吃得彭赛赛一听“开饭了”就反胃。鸡蛋吃多了,打呃都是一股子燎鸡毛的味儿。一再跟母亲解释说,医学科学证明,每天吃两个鸡蛋,就能为人体提供足够的蛋白质,吃得多了,也是浪费。
母亲说:“不管科学不科学,我生你的时候大出血,月子里每天吃十几个鸡蛋,所以现在的身体还这么棒。如果不是嘴头壮,恐怕早就玩完了。”
养病的日子百无聊赖,彭赛赛除了看看杂志、看看电视,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倒是和母亲聊天的机会多了,从小到大,像现在这样和母亲促膝而坐,一聊就是一两个钟头,真是很少有的事。
“算命先生说,咱们娘儿俩的八字相冲,一辈子都得磕磕碰碰,你克我我克你,没想到这几年你变得懂事多了,说话也不再横着出来了。我可真得念阿弥陀佛。”母亲感慨地说,样子看上去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