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自己生活的瞎子,需是要靠自己的啊。
湖边的竹林里一抹白影一闪而过。
善扇将她的头抬起,正视前方,上山走了半步,鹅黄的衣裳倒映在湖水中显得格外分明。“和谁成亲都好,只是你我不行。”
这句话,她知道自己说的很决绝,不过别无办法。苏皖洹停在身侧的手一顿,想过她是会拒绝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干脆。“湖面上寒凉,你身子不好,先进去歇息吧。”他垂头叹了口气往船篷中走去。善扇也回头刚挪动几步,受伤的那只脚就隐隐作痛,不由得膝盖一弯险些摔倒。见她没有跟上来,苏皖洹又从船篷中探出头来,才见她隐忍着支撑着身子站起来。
他只顾及自己伤神却没想到她脚上带着伤还站了这么久,只好蹙着眉头走了回去将她打横抱起进入船篷。
善扇也明白自己的身子这次非常乖顺。
“我不逼你,但好不容易你从易家堡逃出来,逃离了他的身边,我发誓不会让你受一丁点伤害,我会保你无忧。”他将她放在软垫上,话语尽显温柔。
善扇不做声,将双手紧握。
两个月后,
墨余的最后一朵墨余花败后,冬天到了。
三天前,墨余降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苏皖洹本想带她离开这,可是现在已经入冬,全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冬天此墨鱼温暖,便说就在墨余留下吧,明年春天再走。
她也点头答应了,于是他像个孩子一样拿银子置办了一处住处,不大,不华美,也并不显眼。
她说,她就想在这世间安静的躲在一边,平淡的过日子。
他答应了,身上虽有银子,但依旧开了个小药铺帮人看病。大雪封了去墨鱼山神庙的路,许多前来拜见墨余山神的外地人不得不留宿在墨余城中,原本就热闹的小城,变得更加的喧闹了。
两个月都不曾听过易苍淮的名字,她本以为他走了,但苏皖洹有一天寒着脸告诉他,大雪封路他还要留一段时日。善扇在桌前踱了几步,然后告诉他,她想要一顶带着纱幔的帽子。
同在一个城中,必定会见面的吧,但是她承认自己很孬种,不能冲上去杀了他,但是不能更孬种的躲着他。
苏皖洹很是明白的哦了几声模了模下巴,三日后一顶玉白的帽子就递到了她的手上。善扇很满意的颠了颠帽子,勾唇一笑。
这一笑,久别了好久。
大雪连着下了好几天,来看病的人也渐渐加多。善扇推开房门抬头望着天上飘落的大雪心情极好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那顶帽子戴在了头上往前堂走去。
苏皖洹置办的这处房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件卧房一个前堂再加一个小茅草屋。善扇本来打算把这间草屋当浴室,但苏皖洹说这间草屋他要用来堆放药材,然后还告诉她让她自己在自己的房间里洗澡云云。
于是今天,她依旧是慢悠悠的踱到堂前,然后替他倒杯茶啊或者是招待一下那些病人,又或者是帮他们把把脉,跟着苏皖洹一些时日这些基础的药理还是懂一些的。
有时,她也会想,如果真的这样下去,日子简单又清平淡,多好。
每当夜晚回到自己的房间内,都会对着铜镜仔细查看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水灵灵的,她觉得她全身上下唯有这双眼最美,可惜,在她变成黄沙白骨之前,这双眼确实要早早离她而去。
听苏皖洹说,易苍淮三天前离开了墨余。
她此刻已对这个名字没有多余的想法了。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墨余镇中已大都知道了苏皖洹开的这间药铺。这天,墨余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天高天远,苏皖洹看她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便打算带着她上山采药。
“我说你这些日子看病也该攒了不少钱了吧?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了?”善扇拉了拉帽檐缓步跟在他身后问道。苏皖洹一脸无奈的摆了摆手停下来查看路边的药草然后从中间摘下来扔到身后的药篓里回答道“哪里,你以为白的用的不用钱啊?本来就没收多少钱再加上养你,你以为能剩多少?”他转过头来对着善扇猥琐一笑,在善扇摆着一张要打他的脸时,他抬手挠了挠脑袋转过头去继续走“好吧,说白了就是咱们现在没多少钱。”她白了他一眼在他身后缓缓的跟进,一脸的慵懒。不知过了多久,苏皖洹直起因采摘草药而弯下的腰对她说道“看到我手里的这株草没?它叫车前草。”
善扇给面子的抬头看着他,然后又无聊的别过头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虽说没下雪,但化雪又加上在山上难免冷,她抱着双臂抖了抖。苏皖洹将药篓放下,月兑下外袍照在她身上“让你穿这么少。车前草具有清热利尿凉血解毒的功效,它长这个样子,根茎短缩肥厚叶片平滑,你和我一起找,不然估计到太阳下山我们都找不完。”说罢,他又拿起药篓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是找个草药吗挺简单的啊。不一会儿她手里就多了几株车前草,一下就得意了起来。善扇把采摘到的药草用裙子兜着,最后是在附近转悠了好几遍见已经找不到药草了,这才准备原路返回到和苏皖洹分开的地方。
路过一棵树时,她余光处又闪出了一抹车前草的影子。善扇转过身弯下腰伸手摘时眼前一花接着头开始剧烈的疼痛,有一股力量直直的冲到脑后,善扇疼的呲牙咧嘴伸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直到过了好一会儿疼痛稍有些减轻了,善扇这才扶额准备站起身来,接过身子一摇晃眼前的模糊一片,只能隐约分得出天是蓝的,其他的一概看不清。善扇使劲的揉了揉眼,还是看不清又抬手捶了捶脑袋,“不会…这就瞎了吧?”善扇轻柔出声,继续使劲的揉眼睛,直到后来脸色苍白的扶住树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还没有准备好,失明于她来说是件很恐怖的事。
“善扇!?”苏皖洹一半泥巴肩膀上沾满了挂着药篓另一只手上拿着几株药草,湛蓝的袍子底部沾了些泥巴,看起来不如上山前俊秀却多了几分野性。善扇本准备开口应她奈何一张口就是闷哼和喘息。“善扇,别怕别怕你只是太累了。”苏皖洹见她倚靠着树干满脸苍白出言安慰道,而后走上前将药篓放在地上又拍了拍手中的泥土握过她的手腕细细的把了把脉,然后从怀中掏出针灸包抽出几根银针在她身上扎下,待她脸色缓和了下来,他才将银针拔出,然后扶着她缓缓靠坐在树下“现在哪里还疼吗?”善扇摇了摇头,嗓子干干的只好舌忝了舌忝唇“好多了,估计是在石洞中被那石块砸到了头才会头疼吧,不过不碍事。”善扇对着他笑了笑。苏皖洹心疼的捧着她的脸,眼中有着浓浓的无奈“善扇你要相信我,你不会有任何事,而且,我说过我会娶你,我知道,爱了受伤之后要重新接受一个人是件很难的事,但我不怕等。十三年都等过了,我不怕一辈子。”他还带着泥土的手指在她脸上轻抚,痒痒的暖暖的,甚至沾了些泥土在她脸上。善扇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从脸上放下,说道“皖洹,你待我如何好,我不是感觉不到,我也不是木头不会回应。只是,太多的事是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我而已。命里注定好的,我们终归改变不了。会有更好的女孩子等着你,我不希望你为了荒废和苍老了你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苏皖洹怒皱着眉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什么叫荒废和苍老了我最美好的年华?我十五岁穿越到七岁的苏皖洹身上,如今苏皖洹二十岁,我也已二十八岁,如若真要说最美的青春期我早就过了,此刻最美的年华该是遇到你之后!善扇你所说的前方还有更好的女子,这样俗套的话电视剧里不知演了多少次。我说过的话绝不会收回也绝不会反悔!”
善扇被他的手握的有些吃痛,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皱着眉低着头。见到她这副模样苏皖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下手重了,急忙松开手头偏至一边不说话。
半响,善扇悠悠的开口言“快扶我起来吧,药要是找好了我们就早点回去,你的小医馆一关门啊,不知要有多少人埋怨你。”她故意做出像太后一样的姿势,把手柔柔的伸在空中等着他来扶自己。沉默了一会儿,苏皖洹也偏着头打量着她,而后将手伸了过去扶好她“看在你还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本少爷姑且扶你起来。”他笑的一脸吊儿郎当,善扇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苏皖洹稍微用力就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善扇鄙夷的挑了挑眉然后抬手指着他的衣摆下方“你瞧瞧多大的人了,身上还沾着泥巴,你刚才是去玩撒尿和泥了吗?”说罢还十分满意自己这份说辞的抱着手点了点头。苏皖洹黑了黑脸然后松开她的手,将药篓背在身上然后两手靠在脑后大步往前走“行,得,你自己下山去,我先走了,我们安善扇小姐可是认路的很呢~嗯哼!”他最后的两个字吐得极其娇滴滴,善扇浑身一震,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然后在后面大喊着你等等我啊追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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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了,更新的频率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