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注定要后悔? Chapter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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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格日勒家回来,景宁面对望不到头的工作,生了无数厌倦的心,本来就面目模糊的生活更加陌生了,那些努力付出之后收获的东西全然失去了追逐的意义。夜晚,她伏在窗前仰望星空发着呆,任凭桌上的电话和手机此起彼伏地响,她就是不接,只觉得和天地生死相比,一切都是渺小虚无:加班、工作、奖金、前途、感情……过眼云烟而已。

这样的心境里,她只想见楚端。章博说格日勒的那句“她是我老婆”这些天萦绕她耳畔,震撼着她,怎么都放不下,婚姻的意义也从法律关系升华到了浓墨重彩的境地。她从来没有过地希翼着,在某一天会有人这样称呼她。这个人,她希望是楚端。

景宁给楚端打电话。楚端正在陪客户寻欢作乐,找了僻静的地方接她的电话,“去看格日勒了?”

“去了。”

“怎么样?”

“病情挺乐观的,格格也很坚强。她的坚强是装出来的,章博说只要肯装就比不想坚强。”

“那就好。”楚端也放了心,“同学们都知道了吗?”

“加贝,大国,很多人都去看她了。我把你给她的钱放下了,说你过几天会去看她。”

“有时间我陪你一起去吧。别伤心,她会好的。”楚端说。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放下电话各忙各的。

景宁茫然的心思并没有因为这通电话豁然开朗,郁闷依旧。她无辜找事,翻着桌上电话的未接来电,有武匀好几个电话,便回拨了过去。

武匀再次被景宁忽悠了。那晚深夜加班时景宁说第二天要请他吃饭,他第二天从早餐等到午餐、晚餐、夜宵,结果景宁爽了约。过了两天,他实在等不及地来公司找他,才知道她请假去了外地,武匀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顿饭也就算泡汤了。昨天他知道景宁回来了,忍了一天,给她整理工作的时间,今晚便追着打来了电话,理由是和景宁商量过年组车队回家的事情,约他第二天午餐时详谈。

但是第二天武匀发现,景宁对这件事情的热情已经明显低落下来,一直都是他在说,她没有好奇、没有疑问,总之没什么兴致。武匀还特意把电脑带到餐厅来,给她详细介绍途径的道路、城市、风景。特产和历史,像旅游公司热情推销的导游。景宁则像冷静的消费者,听完后礼貌地笑笑,一句“你费心了”,便没了下文。

武匀察觉都爱了她的客套和疏远,看来景宁已经后悔同一帮子未曾谋面的人长途奔波了,便给她找台阶下,说:“其实回家过年就是放松休息,开车虽然有趣也确实辛苦。你看吧,要是决定走,出发前再联系我。”

这话说得倒像武匀是发起人,景宁则是被号召者了。景宁明白是自己的冷淡让他这么委婉,于是解释,“其实我是等不到过年就想见见家人了。”

武匀不禁侧目看她,这句话不像是景宁说的,她不是轻易流露情感的人,还是对他这个半生不熟的男人,看她确实消沉,武匀问的随意:“被什么事打击成这样了?”

“生老病死吧。”景宁懒懒地扒拉着盘中餐说。

武匀看着她沉吟良久,说:“你这是综合征,是病,得治。”

“病?”

武匀站起身,“走,我带你去看病。”

景宁真的跟着他走了,可是武匀没带她去什么医院、心理诊所、康复中心、理疗店,而是带着她去爬山。隆冬时节的山野一片荒凉,衰草枯木、灰石黄沙、落叶凋零。

景宁后悔得不行,“不爬不爬,回去上班了。”

武匀已经顺着山道向上走,“山顶有位世外高人,普度众生的,不想见见?”他径自顺着山路转个弯,干枯的枝丫遮遮掩掩,缝隙间能看到他灰色的棉外套在向上走,速度还很快,那样子,就算景宁此时下山他也不准备送他回去了。

送他的“世外高人”说动了心,何况司机不走乘客无法返程,景宁只得追上武匀走进冬日萧条的山林。

“现如今的爬山只能说是爬坡,”武匀只觉得不够尽心,“这山也没什么挑战,应该徒步去神农架当回背包客,遇到大脚怪什么的还刺激点。”

饶是上坡路,景宁也走得费劲,冬天被室内暖气养得发酥的脂肪很久没被充分调动起来了,都长成了懒筋,走长了路都觉得脚筋被身着,尤其是她还穿着高跟鞋。

两人的鼻息都被呼出的白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景宁微喘着说:“我觉得……你的车……完全可以开到山顶。”

武匀不认可地直摇头,大力地坐着扩胸运动活动筋骨,“你还是活动活动吧。”

“走”到山顶,景宁出了一身薄汗。她摘掉围巾和帽子,迫不及待地找了块巨岩靠上去歇着。光秃秃的山顶上连个亭子都没有,四下眺望,更不见武匀说的什么庙,“又上了你的当了,你那‘世外高人’在哪儿?”

武匀蹲在山顶,望着山脚下灰蒙蒙的城市轮廓,有种鄙睨一切的悠闲和傲气,“你现在就是世外高人了——城市之外,站在高端。”

景宁被他气到,“诡辩。”

武匀在捡碎石,瞄准一棵树上最后一片枯叶练习投掷,叶子高而飘摇着,他总是打不中。景宁远远地看着,就想到了那个《最后一片落叶》的小故事,牵枝连叶地,就不吉利地联想到了疾病和死亡,又想到了格日勒,不由得蹙紧了眉头。而正试图把那片叶子击落的武匀,在她眼里也变得残忍冷酷,她语气不太好地说:“非要让它落下来你才开心吗?”

武匀正要扔出石子的手顿住了。看着景宁,他丢了石子拍掉手上的沙土,走过来挨着坐在景宁倚着的大岩石上,“看来确实不太高兴。来吧,说说,是升职的机会被人抢走了,还是丢了钱包?”

“这些事情我已经不关心了。”景宁说,她低眉微叹,寒凉的微风拂动顺直的黑发,一副难得的温顺模样。黑色宽大的外套裹紧在身上,意料的褶皱越发显得肩腰消瘦,阴沉的冬天也更让她多了忧郁。

武匀真想陪她就这么坐下去,安安静静,不问不说话,天大地大只涂抹两个,也只是坐着。但是正午过后,寒气一分甚过一分,武匀不忍她着凉受寒,问:“遇到了什么事?”

“没什么,拿别人的事情感伤一下。”景宁叹气,“只是越来越觉得没什么事情是放不下的,也没什么是值得拿命去坚持的。这辈子像是能一眼看到头,每一年的自己在干什么都能猜到,好没意思。”

武匀笑了,“怎么老气横秋的,别以为自己看到了一辈子的路,谁知道明天你会遇到谁,人生处处是意外。

武匀的语调一直是不疾不徐的节奏,他的话、他的声音都有让焦躁的情绪渐渐踏实安定下来的沉静和宽厚,”平平淡淡的每一天其实都过得不容易,何况一辈子那么久。世界在变,自己也时刻在变,总觉得自己和周边不那么容易沟通,心情和愿望被现实打压得很厉害。你这是偶尔困惑一下,阶段性发作,我也经常这样。“

武匀的话总是清晰明了,景宁没什么可再说的,心里越发空落落的,她的小情绪照他的话说来更是没什么意义,”你说的很对,无非就是那么些事。“

“想和我说说你的心事不?不方便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景宁从头讲起了格格的故事。故事很简单,远没有亲历时惊心动魄,“……我走那天格格对我说,她得了病才发觉章博也是爱她的,但她特别讨厌这种考验的方式。”

武匀听完也是一阵唏嘘,“有些惨烈了。你一直看在眼里,又是你的姐妹,赶出肯定不同。有机会很想认识下你说的格格,真是令人敬佩的女孩,很多男人都未必有她勇敢。”

“等她病好,我带你认识他。”景宁说。

武匀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稍加力气沉了她的肩,这是一种鼓励。景宁心领神会,回头看他,笑笑,有感谢的暖意。

对视之间,武匀恍惚失了神,搭在她肩上是手就变得有些异样了,落上去时还是自然而然,此时却像是被烫到,撤不得,留不得,进退两难。

景宁不知道他这份激动,诚恳地说道:“谢谢你陪我,在这里居高临下,心境也能宽阔。”

武匀缓缓收回那只依然麻木僵硬的手,掩饰地笑笑,“我觉得是你我能谈得来。若你带了一只鹦鹉来看景,未必有什么收获,只怕被它叫的更饭。”

景宁笑了,点头称是。时间不早,两人下山。武匀没有像上山时那样把景宁甩在不远不及的身后,放慢了速度和她并肩往下走。景宁冷不丁打了两个喷嚏,武匀警惕地看着她,很是自责,“糟糕,吹风着凉了。今天爬山是个错误,怪我怪我。”

“我厉害着呢,哪儿那么容易就感冒了?”景宁嘴上这样说,还是把脸藏到围巾里取暖,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呼出的气被围巾挡住,落在睫毛上结了霜。

武匀看着她好笑,“别硬装,你在我眼里啊,从来就不是什么‘白骨精’。”

“哦?那是什么?”

“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七情六欲齐全。”武匀说,说完徒然觉得这句话对于他们目前的关系有些深了,忙得转移话题,“过年你还开车回家吗?”

景宁摇头,“我想早点把爸妈接过来,一家人能多相处几天。”

“那咱们不能同行了,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开车回去。对了,你的公寓小,伯父伯母过来住不方便,如果需要,我可以把房子借你几天。”

景宁连忙推拒,一再客气。这个提议让她很意外——超越了她和武匀的友谊,有些不可仔细琢磨的微妙。

武匀则是一副热心肠的模样,“难道要住宾馆?大过节的,没有家庭气氛。我家离你家不远,顺便你帮我照看一下房子呗。”

景宁的客套被他这句话松动,说:“我考虑考虑。”

“不要客气。”

“不客气,大半可能是要借的,多谢。”

“不用谢。”武匀在心里补充一句:乐意之至。

回到办公室,大家都下班了,只有晶晶还在,慢吞吞地收拾这东西,一看就是不想走在耗时间,像极了没结婚时她和景宁一起磨蹭的样子:上上网、象征性地干点工作、擦擦桌子什么的。最近晶晶总是这样,景宁也习惯了,“阿浩又去应酬了?你怎么不跟着去?”

晶晶趴在桌上,下巴垫在交叠的双手上。“他是去喝酒,我准备怀孕生孩子不能喝酒,去了没意思,还要抽烟鬼的二手烟。”

景宁哼一声,“你不喝酒,他烟酒照旧,阿浩对孩子太不负责任了吧,你怎么能任由着他?”

“我管不了他。”晶晶撅着嘴说,忽然坐直身子,嗅觉灵敏地问,“你怎么一下午没上班?今天没安排你去见客户啊?”

景宁没法回答,装没听见地进自己的办公室,晶晶无聊地一个热嘀咕,“不跟我说?绝对不是公事,那就是男朋友又来了,也该来了,这次隔了有一个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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