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话,那些站在冷风中许久的官员显然开始不淡定了,一阵低声议论顺着冷风飘进风惊澜,皇甫珝的耳里。
“这盛周太子当真是荒唐至极。”
“可不就是,如此目中无人。”
“还真以为盛周是当初的泱泱大国么。”
风惊澜剑眉微蹙,冷眼看向一众议论纷纷的官员,大喝道:“成何体统,远道是客,如今这是作何,真当本宫不在不成?”
见风惊澜面带微怒,一众官员顿时噤声。
晁雷闻言当下拱手,再次开口道:“不愧是一国太子,国之表率,晁雷佩服!我家殿下还说了,欣赏日出乃是极富意境之举,声乐太吵,反倒坏了兴致,还是请免了吧。”
说完心里松了口气,打马离去。
听完这话,风惊澜眼里深藏的阴鹜竟闪现了几分。
离晁雷近的司仪听见晁雷最后一番话,看了眼马上的风惊澜,不由冒出一股冷汗来,原本是没有声乐这项行头的,太子自己后来补上,如今这盛周太子如此明显的不买账,风惊澜的面子如何下得来。
皇甫珝眉梢上挑,嘴上带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只是惊鸿一现,随即隐去,仍旧默然不语。
马车内,步清楚抱着暖手炉子,看着车帘外的夜迁尘迎风而立,默然不动,嘈杂的声乐戛然而止后,幽幽开口道:“太子殿才……”
夜迁尘闻声,一脸灿笑地回过头来,兴致高昂地说道:“如何?是不是觉得本太子十分潇洒风发,玉树临风?”
步清楚对于夜狐狸直接打断自己话的行为,表情淡淡,从暖炉上挪出一只手,朝已经打开的车帘比了比,继续说着方才被打断的话:“我大病初愈受不得风寒,把帘子放下,你继续。”
那语气叫一个淡定。
夜迁尘愣了愣,试探性地问道:“只是如此?我继续?”
步清楚本想直接回答“是”,但是想想那狐狸在风里吹了挺久的风,就冲这份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意志,她决定改口了:“很惊艳,风华万千的美人,要保持,你继续。”
“小楚子,美人是女子的称谓,如何能用在本太子这绝代美男的身上?”夜迁尘不淡定了。
步清楚将左手从暖炉挪开,指指自己的双眼,对着夜迁尘上下比划了下自己,很是无辜地说着:“我是小孩,你确定要跟我计较这个问题?”
“这会儿倒是想起自己的年纪来了,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有半分八岁稚童的影子。”夜迁尘嘴上这么说着,终是在看见了步清楚微微泛白的面容之后,甩手放下了车帘,只是他却并未进去。
步清楚对于这个别扭的夜迁尘,当下玩笑之心更甚,竟是接话道:“本就是十分的影子,又怎会有看出半分的道理。”
一帘相隔的夜迁尘听完这话,俊脸有了几分凝重,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小楚子,为何你要叫步清楚呢?”
等了许久,夜迁尘始终没有听见身后那稚女敕的童声再次想起,他莫名觉得有点烦躁,低咒一声:“这丫头又打马虎眼!”
修长的玉手正要掀开车帘,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在身侧响起。
夜迁尘转眼看向已经勒马止步的晁雷,收回伸出的手拢在衣袍内,倒是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车夫的身边。
晁雷下了马,恭身开口道:“殿下,话已经传到了。”
“嗯,今儿炎汉皇室都来了谁?”夜迁尘出声。
“炎汉太子来了,只是属下没想到,炎汉五皇子今日竟是同来了。”
“皇甫珝?”夜迁尘倏地站了起来,“想不到炎汉老皇竟能让他来接迎,有意思!真有意思!去,把我的雪玲珑牵来。”
晁雷看着自家主子眼冒精光,顿时知道估计又得有事,当下试探着询问:“殿下,这会儿牵马,那观赏日出之事?”
“那红日在哪儿看不都是一个样,猴似的。”夜迁尘摆手,话语里有着几分兴奋:“炎汉老皇今日送本殿下如此大的见面厚礼,本殿下怎能知而不收呢?传令下去,整队起行,你快去把雪玲珑带来,殿下我要去会会皇甫珝!”
……
北风又起,吹得旌旗摇曳狂舞,呼呼的风声如同狼嚎,阵阵狂吠。
风惊澜拢在衣袍中的手死死地紧握着,似乎要将指甲嵌进血肉,面色仍旧淡然,对着一旁的皇甫珝就出声道:“不知五弟对于如今之事有何高见?”
闻言,皇甫珝面露三分笑,静看着风惊澜,眼里波澜不惊:“太子皇兄倒是客气了,高见珝可当不得,珝认为静观其变未尝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古往今来,如是而已,太子皇兄认为如何?”
风惊澜看着皇甫珝,突然朗朗大笑道:“知我心意者,非五弟不可。”
炎汉的一众随行人员看到眼前和谐的一幕,脑子里闪现的却是不久之前那个多事之夜,两人明枪暗箭,是将你死我活进行到底。
这世间,最了解自己心思的人往往都是自己最强劲的敌对之人。
“驾!”
一声吆喝由远及近传至炎汉一众之人的耳里,循声看去,只见通体雪白的马驹卷起尘土,仆仆而来,马上之人,外披玄墨长裘,暗红色的长袍摇曳生辉,朝着隆乾城门而来。
风惊澜看见那一袭标志性的暗红袍衣,自是认出了,来人就是夜迁尘。
皇甫珝见夜迁尘独自驱马前来,后面的的尘土更甚,便知停步的车辇已经重新出发了,微微扬眉。
显然这阵势,来者不善!
夜迁尘修长似玉的手勒住马缰,白马蓦然人立而起,长嘶震空,稳稳地停了下来,对着离他只有百步之远的皇甫珝长笑一声,半眯着狐狸眼,将精光隐在眼底,朗声说道:“久闻皇甫珝才华过人,远胜炎汉当朝太子,今日相见,仪表堂堂,传言诚不相欺与我。”
至始至终未曾看过皇甫珝身旁的风惊澜半眼。
炎汉的一众臣子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如此忽视炎汉太子的存在感,这盛周奇葩太子居心不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