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盗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可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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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和高兴两对眼睛齐齐盯在白衣人的脸上,他当然不是鬼,而是位年纪同明月夜差不多的年轻男子,羽眉星目,气质清冷绝尘,一头黑发柔顺地贴伏在修美的背脊上,身上白衣一尘不染,月光下梅树旁轻轻立住,端的是宛如天人。

高兴不合时宜地想:如此人这般清如水、冷如冰、洁如玉的绝世丰姿,只怕这世间也只有明月夜这个醇如酒、狡如狐、璨如光的家伙能与之媲美了。

白衣人淡淡看着明月夜和高兴,半晌方才开口:“尔等擅闯我庄,要生要死?”声音疏冷清沉,不带任何情感。

“要生怎样?要死又怎样?”明月夜眨巴着眼睛问。

“要生,自断一臂一足即可离去;要死,便由本人一掌击碎尔等天灵,死个干脆。”白衣人仍旧淡淡地,仿佛在与人谈论天气。

“还有其它选择么?”明月夜笑着问。

“没有。”白衣人答。

“喔,那么临死前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明月夜闪着眸子。

“不能。”白衣人继续面无表情地作答。

“嗳?哪怕是天牢里的死囚,临刑前还可以被满足一个要求呢,贵庄既然能给出两个选择来,总不会是不讲道义的罢?”明月夜咧开个天真无害的笑容来。

高兴在旁看得哭笑不得——你见谁在非死即残的情况下还会装纯卖乖同人家讲条件?

不成想那白衣人居然当真答应了,淡淡地道:“问罢。”

“阴阳石在什么地方放着?”明月夜问,神情和语气自然得就像在问人家身上这件衣服多少钱一般。

高兴在旁听得差点呛了:这家伙是怪胎么?哪、哪儿有他这么直接问的?!你见过哪个小偷会直接去问人家你的银子放在哪个兜里的?这种问题连鬼都不会回答!

可偏偏……那白衣人竟连想也不想地道:“在敝人书房东墙的多宝格上檀木匣里放着。”

这人也是怪胎,高兴心道。

“你的书房在哪儿?”明月夜笑嘻嘻地又问。

“后宅,香如故居。”白衣人依旧如实答了,一对清冷眸子落在明月夜的脸上,“你还剩一个问题。”

高兴在旁暗忖:这个怪胎白衣人看样子倒是有问必答,只怕说的也并非谎话,明月夜正可趁此机会问他如何破解庄内机关——当然,前提是自己两人能安全出去的情况下。

见明月夜歪头想了良久,估模着是在掂度怎样问才能用一个问题问出最关键的内容来,而后见他正下脸色,严肃认真地问向那白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咳——”高兴真的呛了,他是真的想上去把明月夜那张俊得毫无暇疵的脸揍成猪头。

“敝姓梅,梅无念。”白衣人望住明月夜,“问完了?你可以选择了。”

“且慢,”明月夜眉眼弯弯地笑,“你回答了我的三个问题,这是出于你的自愿,也即是说,你允许我向你提三个问题。然而你方才也问了我一个问题——即‘问完了?’,可我却从未同意过你可以问我,不过呢,我现在就回答你:还没问完。喏,如此说来你又欠了我一个问题,理当现在就还上。”

高兴这一回算是见到了什么才叫无赖了,明月夜这个家伙简直就是无赖中的至尊啊!

白衣人梅无念,一双清泠泠的眸子在明月夜的笑脸上看了几看,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道:“问罢。”

“要怎样才能使我和我的这位兄弟完好无损生龙活虎地离开这里呢?”明月夜眸光闪闪地像只大花猫似的望着梅无念,一脸虚心请教的神情。

“噗哧——”这一声笑并非发自表情模糊的梅无念,也非发自表情古怪的高兴,当然更不是大花猫明月夜发出来的,而是源自梅林深处悠悠然踏着月色转出来的又一人的口中。

“师弟,这个问题问得可是相当高明啊,”这人在三人面前站定,一件晚波蓝的衫子衬着梅花,整个人显得鲜活而灵动,“我也想知道你的答案呢。”

梅无念淡淡瞥他一眼,也未多做考虑,只向明月夜道:“令你二人完好无损生龙活虎地离开敝庄的途径只有一个,”说着拍了拍手,见梅林中噌噌噌地跑过来七八个下人打扮的庄丁,便一指明月夜和高兴,“把这二人关到地牢里去,一日三餐按时送,五十年后再放出来,必然完好无损,他二人又身怀功夫,活到那时也定还是生龙活虎。”

庄丁们齐声应了,一拥而上将因中了招而导致功力暂失的明月夜和高兴押住,穿过梅林往地牢去了。耳后传来蓝衣人的轻笑声,隐约说道:“数年来不下百十个闯庄盗宝者里,这两个是唯一能活着并完好无损地同师弟你说上三句话以上的人呢……我倒是挺喜欢那个笑起来一脸坏相的家伙的……”

一脸坏相的明月夜被庄丁们卸去身上的网子和绳子后一把推进了地牢里,高兴紧跟着被推进来,脚下一个踉跄绊倒在地,脑袋正撞在明月夜的上。“咣啷”一声,庄丁将铁铸的牢门关住并上了把黄澄澄的大锁,而后留下一个人看守,其余的都退了出去。

高兴盘膝坐在地上试图运功,然而还是一口气也提不起来,心中不由又急又恼,侧眼一看,却见明月夜正躺在地上懒洋洋地抻着四肢打呵欠,想起刚才自己被他戏弄,而后又受他连累落在了人家万念山庄人的手里,心里头这怒火就不打一处来。

明月夜像在自家床上一般头枕着双臂、二郎腿一跷,眯着眼儿冲着高兴笑:“你还打的什么坐?内力都没有了,省省力气罢,有这功夫还不如趁机睡上一大觉,万一明天那个梅无念改变了主意非要杀了你我,这又困又累的到了黄泉路上也是个衰鬼。”

高兴压根儿不打算再理他,只管一味盘着膝尝试运气,不一时竟听得旁边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明月夜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高兴屏思凝神继续尝试,直到牢壁上高高的、只有一尺见方的小天窗上透下黎明的光来,方才死心作罢。

一日三餐果然是按时送来的,但是高兴没什么胃口,于是他的那一份也被明月夜吃光了,此刻正靠墙坐着,模着肚子在那里打饱嗝儿。看着他这副火烧眉毛都不着急的样子,高兴忍不住心头起火,冷声道:“如今一夜一白天过去了,你不回去就不怕心儿着急么?”

“怕啊。”明月夜懒懒地答道。

“那你还这么不紧不慢的?”高兴火道。

“再着急也出不去不是?”明月夜哼哼着笑了一声。

高兴一时无言以对,只好不再理他,盘膝运了运气,仍然是一点内力也无。就这么又捱到了半夜,高兴有些困顿起来,昨夜一直未睡,没了内力的他今晚有些撑不住了,正靠墙倚着犯迷糊,忽听得耳孔里钻进个声音来:“阿兴,往我这边靠靠,把我的身体挡住。”

——明月夜?这分明是明月夜用了内力传声的功夫啊!他、他怎么会——

高兴震惊地转头望向明月夜,见他躺在那里正冲他眨眼睛,不由得用唇语问过去:“怎么回事?!你、你怎么还有内力?”

明月夜咧嘴冲着高兴一笑,传声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失去内力啊!昨晚我一看见那些梅花颜色鲜艳得异常就觉出不对来,你知道,在山里头颜色漂亮的蘑菇通常都是有毒的,越是色彩艳丽的蛇毒性就越强,还有果实、蜘蛛、各种虫子,大部分都是如此,这是老子常年生活在野外吃亏吃出来的经验,所以看见那梅花的同时我就运起了龟息**,闭住全身毛孔和七窍,哪怕用嘴说话也只是张口而不呼吸,直到进了这地牢才撤了功。”

“那、那你为何当时不逃走?!”高兴还处在震惊中。

“我怎能舍下你这个可爱的小兄弟不管呢?”明月夜暧昧一笑,冲着高兴抛了个媚眼儿,“何况我的目的是盗宝,不是跟这庄里的人打个照面就跑,所以与其强行月兑身从而引起对方警惕、增加盗宝的难度,反不如佯作受俘令其放松戒备,再借机将宝物盗出——你说是不?”

高兴这一回是真真正正地说不出话来:这个明月夜……人前一副嬉皮笑脸游戏人间的样子,装纯卖乖扮憨作嗲样样来得,却不成想竟然狡黠若此,他……他的城府究竟有多深呢?那个掩盖在放荡不羁外表下的真实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不待他继续深思,明月夜已经在那厢又是努嘴又是挤眼地让他挪过去了,于是瞟了瞟牢房外面那个负责看守的下人,见正侧身对着这边偎在椅子里,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盹儿,便轻手轻脚地挪到明月夜身前,坐到那里将他挡在身后。

耳里听明月夜传声笑道:“你就这么坐在这儿罢,估计那小子不会察觉的,我先溜出去给你找解药,天亮前再回来。”

高兴正想问他怎么出去,便听得身后一阵极轻微的像是骨头关节嘎吧吧响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原本身高马大的明月夜居然顷刻间瘦了一半下去——缩骨功?!高兴又是一阵震惊:这种功夫被誉为武林中最难练的三大奇功之一,不是因为功法罕见,就算人人都有功法,但是能练成的也会是少之又少——因为实在是太苦了。

若想练成此功必得具有常人没有的毅力和耐力才成,从小就要将全身所有的骨头一块块移位再一块块复原,直到练得可以自由移动——注意,这种功必须要从小开始练,十六岁以后身体大致定型便不能练了。试问这天下有多少小孩子能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忍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呢?因此放眼当今武林,真正能练成缩骨功的人是寥寥无几。

明月夜啊明月夜,你究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高兴望着轻而易举从那一尺见方的大牢天窗溜出去的明月夜的背影陷入了迷惑。

明月夜从牢房出来后便恢复了原身,抻了抻胳膊抖了抖腿,唇角勾起个笑:香如故居,梅无念,解药估模着也是在他的书房里了。

难怪老爷子这一次的任务要叫沈碧唐同来,这万念山庄里只怕到处都是机关迷阵,只这一点还是让明月夜略感头疼的,因为昨天从梅无念的脚步轻重和呼吸吐纳中可以推知他的功夫高低,明月夜完全有把握与之正面交手时不落下风,而那个蓝衫人则干脆就是一点功夫都不会的普通人,至于他为什么会管梅无念叫师弟……唔,也许这蓝衫人才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所以才把自己扮作毫无功夫的样子。嗯,不可大意。

不过呢……嘿嘿嘿!若蓝衫人果真是装着不会功夫的,那可就弄巧成拙了,明月夜正可以依着他昨天留在梅林里的脚印循到他来的地方,想来不是后宅就是外书房,再不就是更加隐秘的场所,总之就是让明月夜得来全不费功夫!

明月夜纵起轻功,一阵轻风般掠向了昨夜的梅林,果见地上还残留着蓝衫人的脚印,一路跟着脚印循过去,不一时便来至一座敞轩外,见窗内透出柔和灯光来,隐约有两个人正在轩内低声交谈,明月夜屏住气息,悄无声响地贴到窗下,神鬼不觉地听起墙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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