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为妃 易钗而弁入深宫(十)

作者 : 安可优

在他怀中,玲珑听到他心脏砰砰的跳动,平稳,有力。

在他怀中,她便这般,一直怔怔的睁着一双大眼,良久直到他呼吸平稳,才知他已熟睡,玲珑这才平复下自己的紊乱的心境,微微的闭上了眼睛,有些乏累的睡着。

梦中,她一身红妆,站于他身前,他伸手,笑容一如和煦,他说:玲珑,握住我的手。

她看着他,伸出了手,而他的身后,是辛佐尧那张清朗俊秀的容颜,在她面前无限放大,他勾唇,邪魅的笑着看向她,说:原来你竟是女子!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我…玲珑想要申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无助的看向辛天佑,而他依旧和煦浅笑,他说,握住我的手。

她伸出手,却如何也无法触及他温热的手。

辛佐尧冷笑的看着这般狼狈的她,道:姬玲珑,罪该万死。

不是的…她拼命的摇头,想要辩解,她想告诉他,她只是想要维护家中的娘亲,一切,都是被姬无常所逼。

可喉咙却只能咿咿呀呀的无法发声。

而辛佐尧的声音越来越大,但辛天佑却离她越来越远,玲珑挣扎着想要逃离,她步步后退,腿一下子碰撞在了玉阶上,一阵疼痛,让她突然惊醒。

“子骞,你怎么了?”辛天佑听到她的惊呼,一下子惊醒。

玲珑发懵的看着辛天佑的脸,刚刚的梦境还清晰如实,让她在一瞬间无法辨析真实和梦境,这时,右腿突然一阵抽搐,让玲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于是她哭丧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回道:“天佑哥哥…我…的腿…抽筋了…”

她的小脸因疼痛而紧拧成一团,辛天佑忙要下床去唤御医,玲珑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有气无力的说道:“天佑哥哥,娘亲说子骞要长个子所以才会这般,稍等就会好了。”

“还是让御医给你瞧瞧吧,瞧你疼了,一张小脸都白了。”辛天佑模了模她冰凉微潮的脸颊,担忧的说道。

“…没关系的。”疼痛稍缓,玲珑牵扯出了一抹笑意,说:“现在好多了,最多,待会儿让膳房做点骨头汤给子骞补补身子可好?”

辛天佑脸色上的担忧未缓,他看着她,关切的问:“真的好多了么?”

“没问题了。”说着玲珑从床上跳下了床,可腿一软,差点跌坐于地,幸是辛天佑在一旁扶住了她,玲珑颇为尴尬的嘿嘿笑着。

辛天佑脸色一沉,低声道:“胡闹!这也算好了?!”说着便转头就要向外走去。

玲珑见此,连忙拦住他,故作委屈的说道:“天佑哥哥,别生气,子骞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不要不理子骞。”

辛天佑见她如此,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去给你找个御医过来瞧瞧。”

“子骞自己去。”玲珑用力将他推回了床上,“天佑哥哥还病着,莫要出去再受了寒。”

说着她便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辛天佑微微咬唇,轻声叹息。

辛天佑这一病,愣是在床上待了月余才算好利索,真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原本圆润的身子,清减不少,配上那漠然的性子,一身紫色的锦衣,远远看来,倒真有些风华绝代的味道了。

辛天佑本身倒没觉得什么,玲珑因日日相陪,也并未觉得变化很多,只有一日,她吃饭间,忽觉他的略显胖乎乎的手修长纤细了不少,才愣愣的发觉,那一身白色的内衫穿在他身上,竟松垮了些,颇有些柔弱公子的姿态。

玲珑忙让膳房日日做些多油水的菜肴,想要让他多补补,而他因平素用膳较为清淡,这一改善,让他大吐特吐了几日,人反倒更瘦了些。

玲珑很是内疚,倒是辛天佑反过来安慰了玲珑。

这月余,辛佐尧同辛煜城来此一次,表面如常,辛佐尧甚至与玲珑笑谈了今日的学业,玲珑克制自己忘却那日梅园之事,只笑靥如花应答如流。

辛佐尧似是对病中的弟弟丝毫不甚关心,只同玲珑闲话家常。

反若是辛煜城坐于床畔同辛天佑聊着几句。

辛天佑本就话少,同兄弟之间也并无太深的感情,故闲话了几句便同辛煜城再也无话。

因辛煜城是同辛佐尧一同前来,故也不便先行离去,所以只得坐在床边僵笑着看玲珑同辛佐尧相谈。

而辛天佑斜倚在床畔,一副云淡风轻的轻叉起一片雪梨片,含入口中,甜润的味道入喉,压下了涩涩的咳嗽。

“这些日子,夫子在课堂间讲了些史记,本宫倒有一件,不甚解,本是同皇弟讨论了一番,却也未有结论,今恰来看六皇弟,便想着与你讨论一番。”辛天佑轻抿了一口清茶,笑容缓缓,道。

玲珑眼皮微一跳,但只一瞬,她面色如常,甚至带了几丝炫耀的欢喜,脆生生的说道:“子骞虽不喜史记,但平素一些故事还是懂得的,若是能助三哥哥解惑,子骞自是荣幸不已。”

“那便好。”辛佐尧微微一笑,稍一思忖道:“夫子述,‘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此何解?”

玲珑微一沉吟,心中暗想,此话怕是街上三岁儿童都知何意,为何来问她何解?

她不敢让自己思索时间太长,便笑答:“三哥哥,子骞知道,臣子应听从君上之意,不得拂逆。”

“是正解。”辛佐尧淡淡笑开,又道:“皇弟解译同子骞相同,可本宫却不以为然,本宫以为,君主若是不贤,此话便不通,君主若圣贤,此话则通。子骞以为呢?”

“确然。”玲珑连忙附和道:“三哥哥果真厉害。”

辛佐尧又是一笑,续问道:“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

玲珑心一沉,稍一思虑,想着如此简单的典故,问她,莫不是试探,思及此,她便老老实实的回道:“圣人云:‘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本宫听夫子说此话时,便想到了姬将军,多年征战,手握兵权,却始终如一,对父皇尽忠。真乃我韶合王朝的大功臣。”辛佐尧瞧着玲珑淡淡的说道。

玲珑眉头轻蹙,转瞬喜笑颜开的回道:“家父虽常年征战,不常在家,可家父每次征战回家后,都会告诫子骞,尽忠是唯一报效圣上多年来对姬家上下眷顾的方式。”

“果真父皇没看错人!”辛佐尧朗声大笑,目光淡扫过床畔略显不解的辛煜城,他笑一止,又问:“姬将军可有告诉子骞要如何尽忠?”

玲珑一怔,连忙道:“家父说,在宫中,伺候好六皇子便是子骞尽忠了。”

“是么?”辛佐尧看向床上脸色微变的辛天佑,这才问起今日所来之事:“六弟身子可好些了?”

“谢三哥惦记,我已好多了。”辛天佑微微点了点头,回道,只那目光怔怔的看着一旁巧笑倩兮的玲珑。

“如此甚好,既是如此,那本宫便不打扰了。”说着,他看向辛煜城,两人目光一对,辛煜城便道:“既如此,那我二人便先离去了,你好好休养。”

一番告辞后,房间内又恢复了平素的安静,玲珑沉默的吃着桌上的鲜果,辛天佑的目光灼灼而来,玲珑自是当做没察觉。

良久,辛天佑沉默的一声叹息,便道:“我乏了,你回去吧。”

玲珑微微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便默然离去。

她知晓,定是刚刚自己那句,“家父说,在宫中,伺候好六皇子便是子骞尽忠了。”这句话伤了他。

可不若如此回辛佐尧,她又当何说?

悠然一叹,脑中思绪百转千回,却终是不知辛佐尧的目的。

走出涅槃阁,辛煜城困惑不已的问道:“三哥,你同他在六弟哪儿说的是何意?”

辛佐尧沉吟了半响,才道:“他曾说过,不喜史记,可同他对话中,他应答如流,虽是很浅显的古记,但君臣之道,对一七岁孩童来讲,知晓的未免也太多了。”

辛煜城听此,稍作思虑,脸色一变,他私下稍作打量后,才低声问道:“三哥的意思…是,若他日姬老贼造反,这姬子骞,会是…”

“此话不可乱说!”辛佐尧连忙打断了他的话,他有所顾虑的四下看了一番,便又叹道:“不过这姬子骞的来历太过蹊跷,父皇为六弟寻一伴读,风声刚起,姬府便传出风声,这姬老贼竟还有一幼子,因病弱故不常见人,可你也瞧着,他除了身子瘦弱些,也并无其他的病状,我怕其中有诈啊…”

“若真如此…”辛煜城眉头一皱,突惊慌道:“那…六弟可怎办?!”

辛佐尧紧抿着唇轻一叹息,良久,他才道:“切记不可打草惊蛇,我以为,咱先派人去姬府打听这姬子骞的身份,而我也需再模模他的底,然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也只得如此了。”辛煜城拳头紧握,他目光坚定隐隐闪过一丝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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