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妖孽惹妙医 十二、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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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一声一杯茶盏被摔了个粉碎,茶水残茶溅了一地。

本就因陈则涵不用功学习账务而正在气头上的陈大老爷陈于致,听闻陈则涵一夜未归,不由大怒,当即摔了茶盏,在卧房内跺了好几步才说出话来,声音暗哑却异常有力:“他既骂不得,那就别回来了!”

杜氏也没想到陈则涵屋漏偏逢连夜雨,听了陈于致这话,心中除了震惊就是焦急,旁的再顾不上,只哀戚戚地望着陈于致,声音里就带了哭腔:“老爷不过听别人两句闲话,便不问缘由咬定大郎赌气不归家,也不知究竟谁疏谁亲……你不先问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倒先要把他赶出去……他不争气,还不是我这做娘的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养的……我……”

陈于致一见杜氏如此,便有些愤恨,冷声打断杜氏的话:“你既晓得他不争气,往后记着别再把五郎也宠坏了!”

说完陈于致就甩袖走人,留下杜氏且怨且怒,只没有底气发作。

陈于致看重嫡长子的身份,本对陈则涵寄予厚望,奈何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陈则涵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思及此处,陈于致就是满腔的怒火也顿时泄了气,只一路低头寻思着,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

“见过伯父。”陈则涛自二房的院子出来,不期然碰上陈于致,便让到一旁行礼。

陈于致瞧着二房仲郎沉稳中带着踏实,心中所有情绪不免化作一股寥落,除了唏嘘再说不出什么话来。陈于致缓缓走到陈则涛跟前,略点点头便先行一步。

待陈于致走远了,陈则涛才迈了步,脑中仍旧回味着伯父那隐隐怒气中带着些许悲凉的神情。

这边陈则涛还犹自奇怪今日伯父如何走得如此早,那厢便瞧见伯父房里的小厮奔忙疾走,更加觉得不对劲,赶紧拉住他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二少爷,大老爷吩咐,谁也不许放大少爷回府,小的急着通知府里下人呢。”小厮急道。

陈则涛闻言一惊,抓着小厮不放:“怎么回事?”

小厮斟酌了一番,才悄悄说道:“想是大老爷为昨日的事还在气头上,今早又听说大少爷彻夜未归,这才又添了气,不让大少爷回府。”

陈则涛听了缘由才放了小厮,一路担忧地出了门,刚转过门前大街的街角,就看见陈则涵在墙下来来回回地走着,一副踌躇不定的样子。

“大哥。”陈则涛疾步上前,语气里带着担忧,心却安了下来,想必大哥没有撞见伯父。

陈则涵转身,几乎六神无主:“仲郎,这可怎么办?我、我……我留宿落影阁了。”

陈则涛今日受的惊吓不少,闻言脑中一滞,才暗道不妙。陈府乃杏林世家,不管世风如何,但府中自有忌讳之处,不论妾室多少、风流几何,只一项不能眠花宿柳!往日耳闻大哥与姚娘素有交情,他便替大哥悬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了,如今……陈则涛不自觉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大哥,你且先避一避吧,伯父正在气头上。”

“他知道啦?”陈则涵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手不自觉攀上了陈则涛的手臂。

陈则涛摇头:“应该还不知,伯父只说不让你回府。你先去客栈暂住吧,省的人多眼杂又出了什么乱子,等我们探了虚实想了法子再做打算。”

陈则涵松了口气只不住点头,与陈则涛一起寻了个客栈住下。

陈则涛赶至一鹤馆后院大厅,见大家俱在,便向众人行礼赔不是:“小可今日来迟了,各位见谅。”

苏珺兮听到陈则涛明朗的嗓音,抬头,便见大家几乎没有人顾得上陈则涛,只略略扬了扬下巴或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陈则涛了然,也并不放在心上,赔完礼便往自己的桌案走去。

经过苏珺兮身边时,陈则涛迎上苏珺兮的目光,一时间神色复杂,心中踌躇了会儿又回过头来:“苏妹妹,偏厅说话。”

苏珺兮本不打算过问陈则涛今日为何迟来,但此刻见了他的神色就不禁有些疑惑,只默默随着陈则涛到了偏厅。

走在前面的陈则涛站定,转头看着苏珺兮,良久叹了口气:“昨夜大哥一晚上没有回府,放在寻常也没有什么,却不知怎的今日一早被伯父知道了,大发雷霆,说要赶大哥出府,我这才耽搁了。”

“这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大伯父怎么就说要赶人?”苏珺兮更加疑惑。

陈则涛看着苏珺兮斟酌了好半晌,才开口:“昨日伯父考校大哥百草堂账务,训了大哥一番,结果大哥偏偏这当口彻夜不归,伯父知道了,以为大哥闹脾气,这才动了大怒。”陈则涛说得小心翼翼,惹得苏珺兮有些不明所以,“今早我出来时正好碰到大哥,来来回回在街角踌躇着不敢回府。苏妹妹,平日里就你与大哥最为投缘亲密,你去劝劝大哥吧,他再如此只怕……”

苏珺兮总算明白了陈则涛的用意,但是却颇为为难,这要怎么劝?她与陈则涵投缘,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陈则涵的世界里,那些玩乐、志趣、品味这些通通都能被世人认为是玩物丧志的东西颇能引起她的兴趣和共鸣……思及此,苏珺兮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不能拒绝陈则涛:“那大哥现在在何处?”

“暂时在晋安客栈住着。”陈则涛回道。

苏珺兮略想了想,斟酌开口:“二哥,先让大哥自己冷静冷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正好避过大伯父的气头,我寻了适当的机会就去劝劝他。”苏珺兮见陈则涛点头赞同,才接着说道:“只是,眼下我有一事还要拜托二哥。”

“什么事?你说。”

“二哥可还记得那日赵成益非要我看诊的事?他是看上清风这丫头了,想要了去,我自然不能把清风给他,只怕现在已经得罪了他。我怕他来寻衅,所以想央二哥派我一个身手好些的小厮,日里出门带着,也好有个防备。”

苏珺兮昨夜想了一个晚上,也只能想出这么个保守的方法防备赵成益,心中不由苦笑,遇了事情还是得仰仗陈府。

陈则涛闻言当即点头,只带了歉意说道:“是我们疏忽了,本来你一个女儿家,出入自然要稳当些才是。”

苏珺兮摇摇头:“我们寻常出入都在家附近,在街坊邻里间也颇有一些人缘,何况也从不曾得罪了谁去,本来不必太过紧张,只是如今赵成益不是易与之人,还是小心些才好。”

“正是这个道理。”陈则涛当即到大厅吩咐自己的小厮回陈府唤了两名晓得武艺的小厮跟着苏珺兮。

陈则涵在晋安客栈百无聊赖地消磨了一日,此刻,正坐在房中,摆了几样下酒菜,让店小二上四时茶坊打了一壶海棠烧来,边喝边等着陈则涛。

大约戌时初,陈则涛才来寻陈则涵。

“怎么现在才到?”陈则涵有些责备,却又拉着陈则涛坐下,“来,喝杯海棠烧,这是淡酒。”

陈则涛今日将一鹤馆的事情忙完了才回陈府替陈则涵打探消息,听到陈则涵责备却也懒得解释:“大哥,伯父此刻还不知道你留宿落影阁的事情。”

陈则涵还没有来得及舒展脸上的表情,就又听陈则涛迟疑道:“但是,落影阁那边……”

陈则涵顿时一凛,这才记起自己今日凌晨慌慌张张从黛娘处跑出来,倒也没有撞到什么人,但是,只怕这件事早晚也要传出去。如果,黛娘怀了他的孩子怎么办……想到这里,陈则涵不由得开始懊悔自己昨日的一时糊涂。

陈则涛喝了一杯酒,想了想,还是劝道:“大哥,你还是早些跟伯父赔罪吧,这事情最好主动跟他讲明,日后他若从别人口中得知了只怕更糟糕。”

陈则涛虽然这么说,但他其实也不能肯定伯父知情后会做何反应,只不过以他自己的性子,他觉得坦白得越早越好,越主动越好。

但显然,陈则涵并不这么认为。

“不行,爹要是知道了,非真的把我赶出家门不可。”忽然陈则涵似想到什么,喜道,“仲郎,叫妹妹帮我劝劝爹?”

陈则涛一时没有听明白,等想明白说得是苏珺兮时顿时变了脸色,也顾不得长幼有序,不禁责怪:“大哥,怎么能麻烦苏妹妹做这种事情,你让她在伯父面前以何种身份替你说话?”

陈则涵嗫嚅了一会儿,终是答不出一个字来,陈则涛也觉得自己刚刚对兄长说得重了,又觉得大哥应该挨点教训,因此并不道歉,只继续冷了语气说话:“大哥,我不可多耽搁,要走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说完,陈则涛就辞了陈则涵回了陈府。

……

杜氏趁着陈于致还在书房,就将自己的女乃娘余嬷嬷叫来,关严了门窗说话。

“嬷嬷,老爷要赶大郎出府,这下如何是好?”杜氏心忧不已,说的话都带了颤。

余嬷嬷见自己的主子向来颇有见地,往日也是杭州府风风光光的才女,可称得上是杭州府数一数二的女儿家,但如今,每每遇了大少爷的事情就没了章法乱了分寸,真真唏嘘不已。

“嬷嬷说句倚老卖老的话,大老爷现也只是在气头之上才如此行事,哪里就真的要赶大少爷出府呢?”余嬷嬷条分缕析,将层层因果都说与杜氏听,“再者,老爷是个极讲究身份尊卑和门户规矩的人,你看这府里,那些姨娘们也没少了去,但凡厉害场合,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可见老爷心里明白,无论再怎么样,也不会有真把他的嫡长子赶出去自生自灭的道理。何况,这不是还有五少爷吗?五少爷也十八了,虽说行医的天分也比不过二房的二少爷,但是依嬷嬷看呐,他最是个心有计较的人呢。”

“我这真的是当心。也怪我自小惯着大郎,等发现了已经晚了。说到五郎,我总见他沉默寡言的,往他两个哥哥身边一站,就淡的没了影儿。”杜氏说着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哎!”

“小姐,你就信我一句话安了心吧,五郎是个明白人,指不定比二少爷还能耐呢!”余嬷嬷循循提点着杜氏,末了又交代道,“小姐平时也该多关心关心五郎。”

杜氏在余嬷嬷的劝慰下渐渐宽了心,才收拾了情绪,叹道:“如今我身边也就是嬷嬷还能替我分忧了。”

“小姐这是折煞我了,我跟了你几十年,不替你分忧着我还能替谁分忧去?”余嬷嬷说道。

杜氏点点头:“你说,这平日里大郎留宿在外,也没有传到老爷耳朵里,这次怎么就这么巧了呢?”

“那还能有多巧,想是抓住昨日大郎惹怒了老爷这么个机会吧。”

“哼!二房……”杜氏愤然说道,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余嬷嬷截了去。

“小姐,凡事还是谨慎些,这没凭没据的,老爷要是听见了必定不高兴。”余嬷嬷提醒杜氏。

杜氏虽然住了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嬷嬷,我就是吞不下这口气。”

余嬷嬷叹了口气:“大郎这事,怕也不会有个轻易的结果。”

“你说,这苏姑娘,究竟可不可以一用?”杜氏问道。

余嬷嬷抿嘴细细计较了一番,才说:“此事,要么有个可以担保的结果,不然,可不能贸然行事。”

“或者试探试探?虽说她和大郎青梅竹马,但是,只怕她当着大郎的面也害羞呢。”

杜氏正说着,把门的丫头轻轻扣了两下门,余嬷嬷机警地先去开了窗,才转身就看到把门的丫环推了门,进来禀报:“二少爷来了。”

杜氏和余嬷嬷立即对望一眼,俱是不知所以然。杜氏略沉默了会儿,才起身去外室见陈则涛。

“见过伯母。”陈则涛行礼问安。

“今日怎么有空来瞧伯母?”杜氏看了陈则涛一眼,伸手端了丫头刚捧上来的一盏雪水云绿,揭开了盖子才又继续说道,“近日馆里的事情想是累坏你们这些晚辈了。”

“这是我们份内的事,况也是伯父偏着我们,才给我们晚辈研习前辈医案的机会。”陈则涛缓缓道,“今日侄儿来实是为了大哥的事。”

杜氏一听又是惊讶不已,刚送到嘴边的茶盏又放到了桌上:“何事?”

陈则涛略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大哥现在暂住在晋安客栈,侄儿特来告知伯母一声。”

杜氏乍一听到陈则涵的消息,顿时喜道:“他何时回来?”说罢想起这两日的几档烂摊子,又黯了神色。

陈则涛见状,只安慰着:“伯母放心,伯父不过是气头上。”陈则涛见杜氏脸色稍霁,才继续说道,“侄儿是背着伯父来的,如果伯母没有吩咐,请恕侄儿退下吧。”

杜氏点点头:“多亏你照顾大郎,我无事,你下去吧。”

陈则涛道了句“不敢”便走了,余嬷嬷看着陈则涛不见了身影才感叹:“二少爷倒是个实诚的。”

杜氏闻言,却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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