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白色的可疑粉末从瓶中倾泻而出,悄无声息的落入血池中,初时还不见端倪,眨眼过后,化尸粉和血池中的人血相互作用,整个巨大的水面宛如的滚水,嘟嘟的冒着气泡。(凤舞文学网)
一圈一圈的波浪沿着小船散开,缓慢却又迅疾的净化着浑浊的血水。原本鲜艳的暗红色,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了下去,变回了先前的纯净无痕。
这一红一清之间,是那么的让人惊叹,造物主的无穷智慧才生出了天地间相生相克的两物,亦正亦邪,不住流转。
死气刚起,生门又现,冥冥中自有天意。
一颦一笑间,满是夺目的光辉,风华绝代,占尽人间春色,不逊男儿半分。天下女子,谁能与她比肩,何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
安雅仗剑在侧,昂首挺胸,独立船头,以毅然决然的态势直面生死。
她目光灼灼,短暂的惊慌之后,是泰山崩于前,我自巍然不动的淡定从容。
随着血池中清水的蔓延,水面上站立的丧尸不住的哀嚎着,惨叫着,本应该无知无觉的躯体在灰飞烟灭的刹那间,终于有了人的知觉。
他们垂下头,看着自己被逐渐侵蚀掉的身体,无神的双眼仿佛终于有了片刻的神思,已然看不清形状的嘴角一咧,似乎既是在轻笑,又是在哭泣。
“谢谢你…”
远处,不知是什么声音,随着淡淡的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的风飘了过来,极轻,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真切。
可安雅偏偏听到了。
她眉头一皱,猛地转过身,眯着眼,看向远方,想要抓住那一声满含着对生的眷恋和对死亡的解月兑的“谢谢。”
她还不曾听说过,丧尸也是有五感的,死人不应该能开头说话,更不可能情感如斯,她抬眼望向半空,虚无中还是那片虚无,什么都没有出现。
周围的人茫然的看着她转来转去,显然并没有听见那个声音,“难道是幻觉?”
她摇了摇头,叹息道:“果然,肚子空了,连脑袋也是不正常的。”
安雅自嘲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颊,两指用力,居然没夹住脸上的肉,不由得啐了一声:“丫丫的,果然减肥这种事情,除了挨饿,没别的好办法。”
“不对!”她突然握紧了手中的剑,厉声疾呼道:“纪阿四,他们不是丧尸,是人,是人啊!”
纪阿四偏过头,看着她,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安雅话中的可能性。
正在此时,就像是为了证实她的话,一个清晰的人声,从天而降:“安大人好眼力,他们确实还活着。”
那人全身裹在一团黑色的浓雾中,看不清相貌,凌空立在半空,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刀片划过喉咙,听得让人偏体生寒。
扑面而来的森然鬼气,让安雅不禁眯起了眼睛,一层又一层的阴风将他的面目掩盖。
遥遥望去,只见他腋下夹了一个人,轻衫罗裙,头发飘散,腰间配饰叮当作响,再细细的分辨,看那身形,分明是先前落水的刘妍芷!
见到自己的女儿终于出现了,即便还看不出生死。可本是瘫倒在地的赵静曼,再也顾不得发抖,扑通一声,膝盖重重的砸在船板上,苦苦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额头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叩着,渗出的血珠凄惨的挂在上面,好不可怜。
叩了半晌,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忙不迭的摘了发上的钗子,手腕上的镯子,颤抖的双手甚至无法将耳上的翡翠耳环取下,一狠心,活生生的从耳朵上拔了下来。
一时间鲜血直流,青翠的翡翠上依稀可以看见,那沾了的一丝鲜肉。安雅倒吸一口冷气,在心中默默的替她呼痛。
赵静曼将满身的首饰摘下来,放在地上,向着黑衣人高声大喊:“给你,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全都给你。”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大把的银票和地契,放在船板上。一团白花花的纸片,落在安雅眼里,只叫她苦笑不得。
安雅所认识的赵静曼无疑是极为贪财的,要不然,不会连逃难的时候,也不忘带着这些在现下根本毫无用处的东西。
可是,为了她不知是生是死的宝贝女儿,全然什么都不顾了。
“瞧瞧那人,哪里能和建了那样一座宛如地狱一般的善堂的赵大善人,联想在一起?”
想着,却又叹了口气,“这或许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目前能想到的,营救女儿的唯一法子,罢了,罢了,全当是报了养育之恩吧。”
她抬起头,看着那人,目光清明,丝毫不为他刻意放出的恐怖气息所惧,朗声说道:“阁下如此手段,这样的好本事,能将整个余杭郡人悉数制成丧尸,又何必和一个柔弱女子计较,平白落了身份。”
“哦?”一声上扬的语调,从他的口中说出,本是件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因了他怪异的嗓音而有些冷凌。
安雅很讨厌这种像人,又更像兽类的说话声。
不知为何,这种无甚内涵的话能让她全身的血液都不受控制的胡乱涌动。她急忙运了真气,将她心头翻滚的血气压了下去。
纪阿四走近几步,在她的耳边轻声一语:“看他的样子,似是扶桑门下,鬼道中人。”
扶桑,自是与鬼谷相争多年的门派,两者平分秋色,各领风骚,谁也不曾拔了头筹。
扶桑门中有仙道、人道、鬼道三个分支,修行的功法和行事的风格迥然不同,各有其法。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向来不曾露于人前。
如今这时何故,沉寂了数百年,不曾轻易在红尘中抛头露面,只在暗中操纵天下大势的扶桑门人,居然破天荒的搞出了这样大的场面。
真是好气魄,好手段!
没由来的,安雅就恨上了扶桑门。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天下第一的椅子谁都想做,哪个愿意被别人踩在脚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她可以理解。毕竟这个世上的大多数人都不是孔老夫子那样满口仁义道德的圣人。
可是不管为了什么的称霸,都是国家的事,是国家机器的事,归根到底是一个国家少数人的事。将无辜的平民以这种暴力而血腥的方式卷入杀戮中,实在是让人所不耻。
“这个女人还给你!”那人随手一掷,将刘妍芷从半空中扔下。如同一个破败的人偶,垃圾般的被丢弃,毫无怜悯之心。
赵静曼急红了眼,明知接不住,却仍是伸了双臂,就要硬接。
破空的呼啸声,伴着刘妍芷惊慌失措的嚎叫声,以及血池中化尸粉腐蚀血肉的哧哧声,交相辉映,每一种都暗示了这天下即将拉开的混乱局面。
安雅皱了眉头,她的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眼睛看着刘妍芷不住挥舞的四肢,心中却在想着天下将乱,是战是和,她究竟要站在哪一边,又能做些什么?
这如画的江山,最终还是成了某些自以为凌驾于九霄之上的“世外高人”们相互厮杀博弈的硕大棋盘。
红尘将乱,她心有不甘,却又无力回天。
“不,终有一日,我要做这万里江山,无尽棋盘的执棋之人,而非棋盘上任人宰割的棋子。”
她仰天长啸,啸声悠长,远远的传了出去。那是她对命运的高声呐喊,她要与强者斗,与天斗,与困住人一生的命运相斗。
来日方长,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突兀的,她拔地而起,左手一揽,硬生生的止住了刘妍芷的下坠之势。手臂一转,虚划一圈,卸去了大半的劲力手掌在刘妍芷的后背上用力一推,一股雄浑的真气破体而出,逼得刘妍芷冲着惊云而去。
虽仍是下坠,但力道却轻柔了不知多少,如一片羽毛般,不疾不徐的缓缓坠落,离船还有丈许高度的时候,刘妍芷早已感觉如坠云端,半点重量也无。
这一手,端的是惊心动魄,一分一毫都容不得半点失误。倘若算错了丁点,现在的刘妍芷就是一团血肉模糊的肉酱。
就连黑衣人也在心中赞了一声了不得,只是此人是非友,要不定是要好好结交的对象。
安雅见刘妍芷平安落地,心中再无牵挂,右手握紧手中长剑,足下用力,一团无边的剑影割裂了黑衣人的层层保护,直逼面门而去,只差半分,就能割破他的喉管。
可就是这半分的距离,却怎么也刺下不去,也不见黑衣人躲避,甚至动也没动,护体真气竟已强悍至此?
戕害了数万人,毁掉了整个余杭郡的人留他不得!
安雅退了一步,蓄势而发,十成十的真气汹涌而出,全力灌注在这一剑上。
这一剑已是她的极限,七品上强者的实力,足可以在这片大陆上,畅行无阻。
刹那间,风华流转,光芒陡现,白色的剑光和黑色的风团猛烈的碰撞在一处。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这样惊人的一剑,终于迫使黑衣人动了一动,却也只是动了一根手指。
他不慌不忙的抬起手臂,一团黑雾从指尖散出,犹如实物一般,挡住了安雅的雷霆一击。
他挥了挥衣袖,轻声说道:“安大人,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今日你所见的,不过是一场误会。”
他似是极为惋惜的说道:“他们皆是因为我而变成这样,却非我所愿。”
他足下一点,靴子与空气的摩擦声,传入安雅的耳朵里。
“你妹的,居然还真的能把这虚无的空气,当做坚实的大地?这年头,人都走玄幻风不成?”
她恼怒的落到了船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消失在半空中,只余下满池“鲜活”的生命,和一声不知是否发自内心的叹息。
安雅破口大骂道:“你们玩玄幻,就我走武侠路子,这不公平,老娘不和你们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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