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太太突如其来的训斥给吓了一跳,苏雨宁下意识地就开口为自己辩解道:“老太太,我只是想让她把位置让出来而已。”说着,苏雨宁就一手指向苏冰云,用凤仙花染成漂亮的红色的指甲差点划花苏冰云的鼻子,毫不客气地说道:“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傻子,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苏冰云似乎被苏雨宁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躲闪了一下,还很虚弱的身体因为这个动作而晃了晃,险些栽倒。好不容易坐稳了之后,苏冰云露出带着几分惊愕的神情,有些不解地说道:“耶?难道是我坐错位置了吗?可是以前娘亲带我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我就是坐这里的啊。难不成这几年我病了没法给老太太请安,结果连座位次序都变了吗?”
说着,苏冰云带着几分委屈看向老太太,有些坐立不安地为自己求情:“老太太,我不是故意不来给您请安的,不要生我的气不要我好不好?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把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上,扮足了可怜又向往亲情的小女孩的样子,苏冰云看向老太太的眼中是纯粹的孺慕之情和小心翼翼的讨好之意,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疼可怜。谁都不会想到,一个被放弃了这么多年的痴傻千金,居然有着如此炉火纯青的演技。
如同苏冰云的预料一般,老太太重重地一拍桌子,训斥道:“苏雨宁!看样子你是真的连‘长幼尊卑’怎么写都不知道了!今天回去后把《女训》抄十遍交上来,没抄完不准出门。”这话一出,等于是变相地将苏雨宁给软禁起来了,时间视苏雨宁抄书的速度而定。
苏雨宁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老太太,根本就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老太太今天这么维护那个傻子,明明平时她怎么欺负那个傻子的时候,都不会有人出来替那个傻子出头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愤恨地瞪了苏冰云一眼,苏雨宁心里认定都是因为苏冰云的缘故,才会让自己受到责罚。但老太太都这么说了,纵然有千般不愿,苏雨宁都只能向老太太行礼领罚。说到底,孝字大过天,老太太是苏相的母亲,是整个相府里辈分最高的长辈,在内宅之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苏雨宁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而已,哪怕再受宠,在相府里的地位也绝对无法跟老太太相提并论。
躺着也中枪的苏冰云淡定地坐着,眉眼间是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偶尔悄悄抬头看向老太太的时候,眸中盛满了喜悦和孺慕。看到苏冰云这般自然流露出来的真情,纵然本来不喜欢这个嫡长孙女,老太太也不会故意在这种场合跟她过不去。对苏冰云来说,暂时这样就够了,她本来也就没指望自己有那种神奇的魅力让人一看到自己就喜欢得跟什么似的。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气鼓鼓的苏雨宁,苏冰云唇畔滑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她早就猜到会有这种结果了。根据她从身体中继承而来的记忆来看,老太太是个非常讲究规矩也非常要面子的人,如果苏雨宁是私底下欺负她的话,老太太没准就装作没看到了,就如这些年她对苏冰云的态度一般。但苏雨宁错就错在当着老太太的面做了这种事情,尤其是现在这里不仅仅是只有苏相府的人在。
对于把规矩和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老太太而言,苏雨宁这般举动,不仅仅是欺负苏冰云这个嫡长姐而已,更是不给她这个长辈面子的行为。就像苏冰云之前提醒过的那样,在她这个长辈面前,哪有小辈大呼小叫的余地!老太太责罚苏雨宁,更多的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而非苏雨宁错以为的替苏冰云撑腰。
老太太发了火,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强出头。幸好,丫环来报,苏相带着新夫人前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老太太这才面色稍霁,带上了几分笑意,道:“快让他们进来。”
苏相便带着卫氏一起进来了。
苏冰云光明正大的借机细细打量着自己的生父和继母。苏相已过不惑之年,是风度翩翩的美中年一枚,而卫氏却是豆蔻年华的二八佳人,比苏冰云这个女儿都大不了几岁。这岁数相差得有些大的两人站在一起,像父女多过像夫妻。
正当苏冰云胡思乱想的时候,卫氏已经向老太太磕过头敬过茶了,也收到了老太太给的见面礼——一个通体翠绿、碧**滴翡翠手镯。这代表着,老太太已经正式接纳了卫氏这个儿媳妇。
喝了媳妇茶送了见面礼,老太太淡淡地往自己身边一指:“这是老二家的,这是老三家的,虽然不住在一处,但却仍然是妯娌,你这个当大嫂的也认识认识弟妹们。”
卫氏笑盈盈地行了半礼。她在进门前就打听过苏相府的情况了,知道老太太只生了苏相这么一个嫡子,二老爷和三老爷其实都是姨娘侍妾所出的庶子,老太爷临终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替自己的儿子分好家,大头的留给了嫡子,剩下的两个庶子一人一份家产打发出去分家了,甚至都没住在一起,如今两边也就只剩下血缘之间的联系罢了,平日里也极少来往,只有面子情而已。
妯娌相见,也不过是面子上的客套话而已,卫氏的尺寸拿捏得很准,温和有礼却客气疏离,即不让人觉得她把人看低了,也不让二太太和三太太有顺杆爬巴上相府这棵大树。苏相是没落世家出身,所以其实根本没多少亲眷,比苏相高一辈的就只有老太太一人,和苏相同辈的也就只有他的两个庶弟,卫氏倒是省去了认亲戚的功夫。
认完长辈平辈,卫氏进门后的第一件为难事就来了。
卫氏是续弦,这意味着,苏相之前是有妻有妾有子的。卫氏今年不过十八而已,但苏相最大的女儿苏冰云都已经快十四了,比卫氏小不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