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来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看到警察,郭鑫并没表现出意外,沉着脸把他们让进了房间。
刘德志提出要看看郭鑫的车库,郭鑫比较配合，没说什么,领着他们去了车库。
郭鑫一共有三辆车,宝马被司机开走了。另外两辆，一辆是主妇车款，一辆是越野车款，都已经积了铜钱厚的灰尘。很显然,郭鑫很少自己开车,出门要么打车，要么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司机既然可以把他的车开出去,那证明司机应该住的不远，而且不会开车去很远的地方，顶多附近转悠。不然无法保证随叫随到。
侦查员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车库，车库只能存放三两车，老刘也早就知道郭鑫不可能把作案的交通工具放家里。虽然有些失望，但例行的检查还是必要的，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相对房间的整洁性来说，落满灰尘的车库跟居住的房间不太像一个的所有物。地面上没有车痕，只有厚厚的灰尘，可以确定这里很久没有车开进来了。
之前调查了本市所有这款车型，都没有发现可疑的无牌车或者跟郭鑫那辆车牌号一致的车。老刘心里范寻思，郭鑫把车藏哪了？他是不是还有别的车库可以存车的？
老刘下意识的看了看柏明语，见他一副懒散轻佻的样子，老刘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已经查过田宇了，他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动机，基本排除了嫌疑。就算凶手不是郭鑫，那也不会是田宇，这一点他十分肯定。所以，这次柏明语绝对不可能赢了这场赌博。
想到这里，老刘打了个电话给丁技术，让他带几个调查一下郭鑫是否有其他房产或车库。
此时郭鑫双手抱胸站大门一侧，额头上的血管时不时的跳几下，来回扫视着一群警察，表情带着明显的不耐和隐忍。刚看完心理医生，情绪已经变得稳定下来，可看到这些讨厌的苍蝇，他觉得自己全身奇痒难耐，某种残忍的想法由心底升起。
他注意到这些中有一个不太一样。那是个高大的男，杵一群土掉渣的警员中间显得格格不入，不只是穿着打扮和外形气质。他的行为也跟别不同。
他总是盯着。
这让异常反感。
身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郭鑫不甘示弱的回瞪他时，对方却总是转过脸去看向别处。
认得他，郭鑫想。他是上次陪那个叫叶非的队长带来的男生。
这个男生跟别不一样，他似乎总是能发现别发现不了的东西，他总是关注大家都不以为然的事情。他看问题的角度总是那么的让……发狂。
郭鑫紧了紧手，护胸的动作幅度变大。恨不得给自己身上罩个结界，阻挡那个男生窥视心的视线。
他看透了的想法吗？他到底想干嘛？
郭鑫正思索着，那个男生突然朝自己走了过来，郭鑫心跳加速，一只手伸进了裤兜，模索到了今早刚买回来的刀片，很锋利，能轻易切断的喉咙。
柏明语走到他身前，跟他笑了笑，“郭先生
“啊、哦，什么？”对方漂亮的牙齿非常晃眼，郭鑫不由得有些结巴。
“有个问题想问
又、又有问题了？上次他就是这么说的……郭鑫紧了紧手中的刀片，戒备的看着柏明语，“什么问题？”
“您别紧张，放松点，这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柏明语口吻尽量温和，“只是想跟说，找的心理医生可能不是很专业，有没有发现，他帮看完，只是平静一会，没多久就会变得比之前还暴躁？”
郭鑫额头上冒出汗，想了想柏明语说的问题，点点头，“经一说，好像是有点
“所以觉得他可能是学艺不精，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的问题。把钱给他，实是太亏了。当然，知道不缺钱，只是咱再有钱也不能平白送给一个江湖骗子吧？是商，肯定比懂这个道理
郭鑫放松下来，“会吗？推荐去的说他挺灵的啊。不过，怎么会知道这些？”
“是学医的呀，还认识一个心理医生，比他厉害多了。不如介绍去看看吧？”
郭鑫的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真的？”
“真的，可以去试试
郭鑫整个软了下来，笑了笑“谢谢
“别客气，小意思柏明语紧接着说，“还有个问题
“哦，说郭鑫没了戒备之心。
“司机……”柏明语死死的注视着郭鑫的反应，见他没有表现出异常，继续问：“田宇是小时候的邻居？”
郭鑫诧异的看着柏明语，认真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没有啊，根本不认识他，他是三年前才到们公司的。为什么这样问？”
“真的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郭鑫摇摇头。
老刘听到两的对话，赶紧凑了过来，柏明语问的问题他完全不知道，原来田宇跟郭鑫曾经是邻居！看郭鑫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他也没必要撒谎，这种事警察一查就查出来了。想想柏明语竟然连这种事都知道，老刘不由得为自己的手下汗颜。
柏明语抿了抿嘴，然后笑了笑，“行，那没事了，把心理医生电话给，直接过去就行，跟他说是柏明语推荐的，他会好好招待的说着柏明语从兜里掏出纸笔，写了个电话递给郭鑫。
郭鑫接过来，感激的看了柏明语一眼，说了声：“谢谢
“别客气，得谢谢才对
郭鑫稍微愣了一下，心想，也没帮什么啊？
柏明语跟他笑了笑，走出了车库，四处张望。老刘看得云里雾里，心里有点捉急，忙跟了出去。
虽然不甘心，但老刘破案心切，不耻下问道：“柏明语，刚才问出什么来了？那个田宇到底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柏明语瞥了老刘一眼，“怎么？认输了？”
“这还八字没一撇呢，认输个屁老刘斥道：“破案大于天，小子不许知情不报！”
柏明语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脏话，懒洋洋的说，“事情跟猜想的一样
“猜到什么了？”老李快急死了。
“郭鑫患有严重的格分裂
“废话！这咱们早就知道了！”老李吼。
柏明语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说的不是手术后，是手术前
“什么？”老刘僵住了。他几个大步跟了上去，“查过他的档案，之前没有他换精神分裂的记录啊？”
“他是隐性的，选择性失忆及多重格分裂，不会对身安全构成威胁。最重要的是他只会忘记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家的注意，家都只当他是健忘，根本没当回事
“竟然有这种病？！”老刘不敢置信的看着柏明语，“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简单，昨天跑了一天，找了几个郭鑫从小到大的朋友聊了聊，又去他的主治医师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就基本上有了这个推断，今天又通过他连田宇这么重要的都记不起来这种情况，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郭鑫的亲朋好友，连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们都调查过了，怎么没发现异常？”老刘皱眉。
柏明语嗤笑一声，指了指旁边的水桶，“说，这里边装的是什么？”
“水啊
“大家看到的都是水，可们能推断出这水是什么水，以什么方式被注入的，水又哪里。这只水桶放这里做什么用，是以什么方式放这里的，放桶的又是谁，他有什么特征，他家里是什么背景，什么经济状况吗？”
老刘这才算听明白，柏明语这是寒碜他们看问题不够透彻呢，他使劲摆了摆手，“别说废话了，厉害行了吧？那倒是说说，郭鑫得这病跟案子有什么关系？他跟田宇之间又有什么过去？”
柏明语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老刘拿过来一看，那是一张小学生的毕业照，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前排意气风发三好学生脸的小帅哥郭鑫，那五官竟然和现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下一秒他惊讶道：“这！啊！竟然是对双胞胎！”
柏明语点了点头。
老刘抬眼看了看柏明语，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柏明语真是神了，这种东西郭鑫家里没有，那这照片肯定是从田宇那得来的，可任何一个警察都不会想到去田宇家搜查，首先田宇没有嫌疑。其次，就算他有嫌疑，可嫌疑员足有三四十个，逐一申请搜查令去对方家里搜查不好操作，也十分不现实。警方一向只会锁定疑点最多的进行深入调查，这是节省时间和警力的最好办法。
柏明语以他异于常的视角锁定了田宇，让老刘不得不刮目相看。只是这照片，他是怎么弄到的？老刘想到就问了：“是从哪找到这照片的？”
柏明语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入室行窃弄来的。他只是扬起下巴，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这就别管了，不是们警局的，别想拿权利压他一把抢过照片塞进兜里，“刘叔，等着给非哥当半年厨子吧，先走了，等好消息吧
老刘一把抓住他，“哎！不行，不能走，得跟说清楚，田宇的双胞胎兄弟是怎么回事？那是他哥还是弟弟？对方呢？”
“田宇，其实不叫田宇，那是他哥的名字看他急得满脸通红，柏明语真怕他得脑溢血，就好心的告诉他。
老刘如遭雷劈，僵了原地。他想问，是怎么知道的？可他知道柏明语给他的答案只会让他更加难堪。
查呗！老刘觉得柏明语肯定会这么回答他。
柏明语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三个小时候关系好像还不错，算是竹马。现这个田宇其实叫田明，当年的田宇杀了，被判了死刑，后来，他的心脏被移植到了郭鑫身上
说到这里老刘的眼珠子已经瞪大到了极限，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有点打结了，“这么说……郭鑫压根记不起这两兄弟，也记不得是谁给自己换了心脏？不然他怎么会让田明冒充田宇给自己当司机？”
“哎！对喽！”
“也就是说，田明接近郭鑫是想给田宇报仇？他先杀掉郭鑫的未婚妻和父母，然后再找机会杀掉郭鑫？”
“觉得这合理吗？”
老刘摇摇头。当然不合理，他跟郭鑫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郭鑫对未婚妻恨之入骨，杀掉他未婚妻及其家对郭鑫的伤害根本微不足道。再说了，他要真想弄死郭鑫，为什么郭鑫的未婚妻死了这么久了，他还没下手？他到底等什么？
老刘眉头深锁，已经彻底忘记了打赌的事情。他低声说，“难道，凶手真的是司机田宇吗？”
“那可说不准。都觉得不合理了，别忘了‘不合理就一定有道理’这句名言哦柏明语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揉了揉发黑的眼圈，“们继续查，去别的地方转转。刘叔，可别忘了咱俩的赌局啊，看谁先抓到凶手柏明语提醒道。
“哎！那个……”老刘想叫住他，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是张了张嘴，眼睁睁的看着柏明语溜溜达达的走出了小区。
老刘转身看了看车库里的郭鑫，他正对照着柏明语给的纸条打电话，然后跟对面热烈的聊了起来。老刘仔细观察着他的举止，是怎么都没看出来他有多重格。兵不厌诈，空口无凭，柏明语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哄骗啊？老刘阴暗的想。
※
柏明语出了小区后，为了节省时间，打了个出租，附近反反复复的转了三四圈，把司机烦的够呛。最后找了个由头，说要交车，把柏明语给撂一个汽车修配厂门口，一溜烟儿的跑了。
柏明语倒安逸，顺路修配厂转了转，出来后找了个电话亭，拿出传呼机对照着号码打了个电话。
跟对方约好地点，柏明语又打了个车，二十分钟后准时赶到了酒吧门口。
他抬头看了看牌子，黑色的挂牌上写着四个字“蓝烟”酒吧，酒吧窗户上贴着各式各样的蓝色贴纸，g这个字母出现的最为频繁。酒吧的外观装饰跟其他酒吧略有不同，是柏明语从来没看到过的类型，不由得心里把设计师夸了一番。随后推开了酒吧大门。
一进门，柏明语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说不上来，反正很别扭。他发现几乎所有都看他。而且一个个跟饿了三四个月没吃东西似的，俩眼冒绿光。柏明语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忘了拉裤门，低头看了看，他今天穿的是韩版运动裤，根本没裤门。那他们瞅毛啊？
这酒吧挺怪，男多，女少。可仔细看，那些女又不太像他平常见的那些女，她们藏阴影中，倒也看不太清楚，只是觉得她们一个个浓妆艳抹，膀大腰圆的，不是很好看。
柏明语并没多想，因为吧台有个男跟自己招手，他连忙走了过去。
男一侧脸是青黑色，上边布满了脉状纹路，看着有点像青面兽杨志。他另一侧倒还算正常，柏明语现正对着的是正常的部分，生理上的不适被削弱很多。
男虽然长得吓，但神态举止温文尔雅，甚至还有点“娘气”。柏明语觉得这样评价一个男实对不住家，但他一时间也找不到个合适的形容词，只能委屈他了。
“来一杯吗？”男轻声问柏明语。
“不了，谢谢柏明语笑道。
知道柏明语年纪尚小，他点点头，双手捧着杯子，端着肩膀，像个仓鼠般。轻声细语的说，“知道们总有一天会找上的
柏明语并没想到青面兽是这样温润柔和的男，有点不太适应，他不自的挠了挠后脑勺，笑道：“现还不编（不是正式警察），不用紧张，就是有几个疑问想问
“好，尽管问。不过事先声明，于淼一家真的不是杀的他声音柔柔的。
“呵呵，知道不是，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男惊讶的看了看柏明语，然后略显羞涩的侧过脸，垂下了头。好像是怕看到他另一侧的鬼脸一样。
“那问什么？”
“们家除了哥哥和，是不是还有跟们一样病症的？”柏明语试探性的指了指自己的右脸，“听说这个，是遗传的
男皱了下眉头，然后点点头，“是遗传，只是传男不传女，祖辈都是男孩有，女孩却没有
他并没回答柏明语最想知道的问题，柏明语继续问：“家还谁有？”
男匆匆扫了一眼柏明语，轻声说，“爸，爷爷都有
“爸，爷爷现哪？”
“爷爷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爸哥被判了死刑后就疯了，不知道跑哪去了，也找了他很多年了
“那就是说，脸上这个，除了和爸，就没有了，对吗？”
点点头，“嗯，应该是的提到脸上的东西，男更显忸怩自卑，瘦弱的身体越发佝偻，头几乎埋胸腔里。
柏明语怎么看他怎么觉得别扭，心想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怎么比大姑娘还羞涩啊？他搓了搓泛了鸡皮的手臂，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嘴还没张开话就噎了回去。
一只胳膊搭了他的肩膀，一股呛的香水味窜进鼻腔，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从耳朵另一侧传来：“哟，这位小弟弟是新来的吧？从来没见过呀
刚下去的鸡皮泛起了千层浪，柏明语惊愕的看了看身侧不知道打哪冒出的油头粉面的男。
柏明语皱着眉头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冷冷的望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转过头，打算跟田明继续说话。
田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跟那个男说，“sai，这是朋友，直的
“呦！”那粉面男像受惊了似的往后仰了仰，更加肆无忌惮的上下看了看柏明语，赖赖唧唧的说，“就冲这模样，直的也要给他掰弯了，不能便宜了那帮丫头片子！”
粉面男说着把手又搭了柏明语的身上，只是这次的位置是腰部，然后一路向下，模到了屁屁，用力一抓，粉面男还没来得及发出咯咯的笑声，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柏明语掀翻了椅子，腾地站了起来。
“他妈干嘛呢？”柏明语怒目圆睁，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咆哮道：“刚才是不是模了？”
粉面男没想到柏明语反应这么大，那副要吃的样子还真吓了他一跳，他吞了吞口水，“怎、怎么了？模一下能死啊？大不了给模回去呗……”
所有听到声音都围了上来，几个彪形大汉从群中走出来，其中一个吼道：“妈的，模一下怎么了？来这里的哪个不是找，要么就是找鸡-巴的？他妈装什么纯洁？看是故意找茬的吧？”
田明连忙挡几个中间，陪笑道：“王哥，不好意思，朋友是直的，不懂咱们的玩笑，他绝对不是故意的，这点可以保证。是没跟他说清楚，抱歉抱歉
柏明语听得满脑子问号。但他现只关心自己被个不男不女的给羞辱了，他非要揍得他满地找牙不可！他抬起一拳就要往粉面男脸上捶，粉面男吓的大叫一声，双手抱住柏明语的拳头，“啊啊！的小爷，您可不能往脸上打啊！洒家还要靠这张脸吃饭呢！”
对方撒娇的声音让柏明语僵了僵，拳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弱无力，一时间不知道这一拳到底打还是不打。
田明见状连忙上前抱住了柏明语的腰，“警察小爷，消消气，像这样的极品这里特别受欢迎，sai很久没开荤了，一时没忍住就做了让恶心的事。sai其实没什么恶意的，他只是搭讪的方式太大胆了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今天是不好，不该找来gay吧谈事儿，要不咱换个地方吧，啊？”
众一听“警察”俩字，就像是躲瘟疫一样，迅速四散开来，刚才那个大汉也顿时没了气势，朝手下摆了摆手，赶紧退到了一边。
柏明语已经冷静了不少，听了田明的话，他四下看了看，突然一怔。他眨了眨眼睛，问道：“搭讪的意思是？男搭讪男……他是同性恋
粉面男哭丧着脸，“不然咧？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柏明语看了看田明，“刚才说，这里是gay吧？是g、a、y，同性恋这个单词？”
“是啊……、以为知道田明纠结的看着柏明语，紧着道歉，“实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柏明语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整个僵硬的站原地。
记忆一下子回到第一次见到叶非时的情景。“蓝烟”酒吧、宾馆开房、迷之眼神……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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