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本无事,庸人无奈自扰之;长城军马震地嘶,大漠飞鸟避旌旗。
铖乙听了二人的叙述,心中惊异,算来他们所说的挹娄发生的事应该在上年,也就是他来到单于庭前一年的事。如果两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挹娄女王还有她的那些使臣在单于庭也已经一年多了,他在单于庭的这些日子却仿若无闻,没有一点信息,这些人现在是死是活都不一定了。铖乙说了自己的怀疑。
司空文正和司徒否英相互看看,苦笑道:“公子怀疑的是。我们也只是循着左贤王的人找了过来,也一直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要给丁零王一个答复都不能,因此上才来找公子帮忙。请公子看在我们一路从长安出来的份上,帮帮我们大伙。”
铖乙见他们说的凄楚,心里也不好受,说道:“你们二位现在单于庭哪里?先注意自己的安全。那些事我自当尽力,二位不必担心,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两位。怎样?”
两人谢过铖乙,说道:“我们在单于庭也有住处。有什么事请公子到单于庭北面的丁零人那里说一声就是。”铖乙知道他们丁零人在单于庭也有不少人的,放了心。
二人辞了铖乙离开,铖乙想了一会,也起身回到了紫极宫。姜字峒看到他,大喜,拉着他在背影里低声说道:“你这些天忙活什么呢?一直不见你。有人在找你。”铖乙一愣,心中暗笑,这些天找他的人还真是不少。
二人到了一个房间。铖铁旋正坐着陪一个人说话。见二人进来。脸上也露出了喜色,说道:“乙儿,你回来了。过来见见这位叔叔。”那人抬起头,却是一个陌生的脸,大约四十来岁,满面的风尘之色,精神有点疲惫却难掩精悍之气。那人站了起来,铖乙才发现他的身量非常巨大。卫长风已经是个长人了,他恐怕比卫长风还要高大一圈。铖乙听他爹吩咐了,急忙上前躬身施礼,口中说道:“铖乙给大叔见礼了!”
那人侧身让开了,笑道:“岂敢岂敢!公子名满天下,小人还要公子关照。”声音却好像是女人一般,慢声细语的,不像是从那么巨大的身躯里发出的。铖铁旋在一边笑道:“你如此说来,不怕折杀了他!小辈面前就不要拘礼了。”那人还是不肯接受铖乙的礼,上前拉住了铖乙的手。笑道:“多年不见,你也长成了大人了!铖老大。我们怎么不老啊!”
铖铁旋捋着花白的胡子,笑道:“可不是!每天我都不敢看镜子了,没看一次,都觉得白头发、白胡子又多了几根!不过,大宝,你可一点都没有变,怎么看都像是十几年前的样子。”“大宝”两字入耳,铖乙猛地想起一个人来,他惊喜的看着那人,叫道:“原来你是大宝叔!”五大宝一笑,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铖乙也是泪花闪烁了,铖铁旋和姜字峒看着两人,也是感慨良多。
原来这五大宝也是铖铁旋的一个兄弟,不过他一直在楚越等地经营,很少到北边,还是铖乙刚刚出生的时候,来过邯郸。铖铁旋出了事,五大宝多方花钱,才使得他最后没有事;出了关,还是五大宝送来了大量的金钱,才使得他在单于庭风生水起。
铖铁旋对姜字峒点头,姜字峒安排人摆上了丰盛的菜肴,然后请五大宝入席。众人坐定了,一边吃喝,一边谈论些汉地的故事。铖乙听得津津有味。
五大宝突然低声说道:“诸位,天下将有大变!各位知道吗?”铖铁旋一愣,对于五大宝的来意,他一直没有问,对方有没有说,现在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心头一震。姜字峒几人已经急不可耐的催促:“你小子打什么马虎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让哥几个着急。”
五大宝道:“我这次来到单于庭,是跟着护送匈奴使臣的汉使来的。汉庭和匈奴互相送回了对方的使臣,马上我就要跟着汉使回去了。来年春天,还有一两个月,希望你们不要受影响。”吞吞吐吐的也没有说清是什么事,几人却心知肚明。汉庭已经准备好了,虽然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好久,却并不盼望这一天的到来。铖铁旋沉思半晌,没有说话,众人也都沉默不语,他们清楚,一旦那一天到来,他们这些流落匈奴的汉人,必将受到株连。
铖乙打破沉闷的局面,说道:“大宝叔,您现在怎么跟朝廷的人在一起了?”五大宝一笑,“我在南越国,见到了一种高大的动物,就是大象。他们都是骑着大象征战的,大象还可以耕田,还可以浇园,非常温驯聪明。我就买了几头,带到了长安,没想到天子非常喜欢,找人驯养了,给王公们演戏。后来我就不断地送大象到中原。这一次,天子又送了几头给大单于,我才得以来到匈奴,见到大哥和诸位兄弟,还有公子。”铖乙这才知道他是这么来到的匈奴。
这五大宝身长力大,自幼就跟着铖铁旋,因为他个子大,总是吃不饱,别的孩子也欺负他,铖铁旋处处照顾他,他才能长大成人,因此他对于铖铁旋是敬若天人,对铖铁旋忠心耿耿,就是铖铁旋犯事谪发边境,他仍然忠心不改,把铖铁旋在汉庭的生意打理的蒸蒸日上。只是因为汉庭的法制,不允许私自和蛮夷交易,他才不能跟着到匈奴来。这一次适逢其会,皇帝要送与大单于大象等财货,他才趁机来到匈奴。五大宝虽然不是朝廷的人,不过他整天和各色官员打交道,从官员的话里话外,加上自己的琢磨,他看到了朝廷的意图。在来匈奴的路上,各郡县的官人转运粮草、牲口的动静可以说甚嚣尘上,明眼人就清楚是要干什么的。
对于汉庭的动作。匈奴人也清楚得很。铖乙见乌丹的时候。乌丹正安排几个军将留意打探边境汉郡的动静,看汉庭准备从哪个方向过来。几人见铖乙来了,匆匆离去。乌丹看着铖乙一笑:“你这几天见了不少人吧。都是什么人?当然,你想说就说,不方便也没有什么。”
铖乙也是一笑,他对于乌丹越来越觉得看不清楚了,这是个有时候心细如发,有时候却又是粗枝大叶的人;有时候精明至极。有时候却又蠢笨之极。他好像心狠手辣,对于自己的亲人、兄弟也照样下杀手;有的时候却宽宏大量得很,把财宝、土地、儿女轻易送人。铖乙在和他的交往中,越发的小心,不愿让他分心。他说:“这几天的确见到了几个奇怪的人。”说了五大宝和司空、司徒的来意,还有他们的判断。
乌丹仔细听了,半晌不语。铖乙也坐着,没有吭声。乌丹站起来走到帐门处,好像要出去,突然又转身。走到铖乙跟前,说道:“德诚要干什么?他也要趟趟单于庭的水多深吗?”德诚是他比较倚重的人。而德诚在东北夷的所作所为竟然丝毫的风声都没有泄露出来,最可怕的是呼延季盟竟然和他搅合到了一起!呼延季盟英才天纵,早就号称匈奴第一高手,对单于庭的一切烂熟,各个王公的势力、分布、交往他也清楚得很;最最要紧的是,他是匈奴狼部的大都尉,狼部的真正头领。而且他只听大单于一个人的。现在他和德诚到底是什么关系?乌丹不清楚,越是不清楚,心中越是紧张。铖乙明确的感到了乌丹的紧张,当初他要和儋岩撕破脸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如此的紧张。铖乙心头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乌丹忽然一笑,紧绷的面皮放松下来,说道:“也许是我多虑了。你先不要跟人说,我们私下里打探清楚再说。喔,呼延季盟失踪了多年,回到单于庭了!”显然,他并不紧张德诚,而是焦急呼延季盟,铖乙只是听人说到过呼延季盟,见大伙对他非常的忌惮,实际并不清楚呼延季盟的势力究竟如何,现在见太子也紧张起来,他自己在心里告诫自己,见到了对方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了。
从乌丹处出来,天已经黑了,铖乙心中有事,走的很快,突然,一股寒气逼近,在他刚想反应的时候,又突然消失了。铖乙停下脚步,四下观瞧,没有一个人影,两旁的帐幕里传来了匈奴人的歌声:“天苍苍,野茫茫,长草深处隐虎狼。穹庐高,野马欢,牧马来到祁连山。”歌声伴着喝醉了酒的喧哗声。铖乙见不到人,就继续往前走,但是他的眼睛虽然见不到人,耳朵听不到有人的声息,心底却清楚地感觉到一个人就在他的附近!这个人跟着他走,他走,对方就走;他停,对方也停。他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是跟他共同呼吸的,对方的心跳是伴着他的心跳的!这太可怕了,铖乙想不到世间还有这样的人,如影随形,却又让他根本抓不到、找不到,却又清晰的感觉得到!
铖乙停下脚步,站在空旷处,周围十丈之内没有任何的阻挡,他凝心感觉,想要感觉到那人的存在。那人仿佛知道他的心思,竟然连微弱的呼吸都没有了。铖乙想了一会,突然笑了,对方这样,就是要让他紧张的,如果他不紧张,就不会中了对方的诡计。对方如果有把握的话,就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跟着自己,早就出手了。对方不出手,又让自己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就是想让自己疑神疑鬼。想通了这个道理,铖乙放松了下来,大步往前走,口中哼着:“清清流水边,欢叫小雎鸠。青春的小女孩,君子好伴侣。采来青青菜,身边可不少。荇菜可以采,姑娘不可得,相思在梦里,梦中多欢乐。……”
这么放松了下来,铖乙隐隐感觉到在自己的左后方有极浅极浅的呼吸,若有似无的。铖乙大为佩服对方的内功之精湛,但从内功来说,他距离对方差的还不少。他心中一动,有了注意,这时候他刚刚唱到:“姑娘娶到家,弹琴复鼓瑟。”结果一阵气息紊乱。“鼓瑟”两字就出了差错了。“鼓”的音拉的长了半分。“瑟”的音就不够了,他一阵干咳,正在这时,从身后十丈以外窜出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迫近身后,手中的长剑刺向铖乙的后背。时机、方位拿捏得恰到好处,眼见铖乙已经不能幸免。那人却是身形一滞,眼前已经没有了人。却听得有人在他的身后笑道:“你信不信我一剑给你身上搠个大窟窿?”那人见上了当,索性一动不动站着,笑道:“你倒是试试看。”铖乙却殊无把握在他的身后就能杀了对方,他绕到了前面,在月光下,映着雪地的反光,看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人,一个在人群中绝对不会有人看他第二眼的人,却极似一个传说中的人。“呼延季盟?”
那人正是呼延季盟,他到了单于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暗中观察过铖乙,也不觉得铖乙有多么出色。今天晚上却是恰逢其会。他想要见见乌丹太子的,却见铖乙出来,一时技痒,就想要会会这声名鹊起的青年。没想到他刚刚跟了没几步,就被对方发现了,他心中的忌惮一下子大了许多,也更加勾起了他和铖乙一战的胃口。但是,他也是没有多少把握可以轻松地战胜对方,而能够全身而退,因此才暗中寻找机会,想要一击毙敌,不给对方任何的反击的机会。铖乙哪里知道对方竟然抱着要他命的心理?不过他也是谨慎的没有给了对方机会。呼延季盟虽然觉得铖乙可能发现了自己,却又心存侥幸,觉得对方如此年轻,不应该有这样的修为。他几次想要出手,都欲行又止。直到铖乙唱歌中出现了气息的紊乱,调理气息的时候,他才觉得机会到了,突然出击。没想到铖乙太也胆大,掐算的又极为精确,他的气息虽然非常绵长,但是他要避免被铖乙察觉,不得不呼吸的极为舒缓,那么一股气息的支撑就不能使他在十丈之外窜出后,还能继续出击。就是这极小的一个停滞,已然被铖乙抓住,立地跳起,落于他的身后。铖乙唱歌时出现的差错,当然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引他出手的,也算到了他的气息不够用,不过铖乙毕竟还是年轻,而且心底良善,不肯轻下杀手,才出声讥刺。
两人打了照面,铖乙失望,呼延季盟却是暗暗惊心,这小子如此的年轻,却怎么有如此的修为的?假以时日,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的,今天如果不能除掉他,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他心中暗呼可惜。
铖乙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手中的宝剑“唰”的入鞘,转身就走。呼延季盟心中掂量,最终还是心有不甘的收起了宝剑,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在两人都消失了之后,一个人无声无息的从雪地里爬了出来,向着呼延季盟的方向追了下去。呼延季盟到了一个帐幕前面,回头看了看,四下里阒寂无人,才进了帐幕。那个人见呼延季盟进了帐幕,迅速地靠近了,离开帐幕两三丈远近,就不敢继续靠近,静静地站着,听帐幕里面的动静。帐幕里却没有一点声响,好像那本就是一个没有人的空帐子。那人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失望,迅即就释然了,好像觉得就应该如此。他听了有一根香的功夫,就转身离开了。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帐幕里面又出来了一个人,反过来远远地跟着那人。
那人在单于庭东转西转的,好像没有什么目的的瞎转。呼延季盟跟着他转了大半夜,见那人并不进帐幕,在这单于庭滴水成冰的夜里,大部分的帐幕都没有了人声,只有偶尔的几声狗叫。呼延季盟焦躁了起来,想要上去拿住那人。突然,一个念头闪过,那人这么乱转,是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那么?他的身上在如此寒冷的夜里,竟然出了汗。急忙转身,向着自己的帐幕奔去。
到了帐前,停下脚步,仔细倾听帐幕里面的声息,然后一个箭步冲进了帐中,叫了声苦,只见帐中混乱不堪,却空无一人!他隐藏于此的挹娄女王已经没了影踪。
呼延季盟沉雄勇毅,乃是匈奴一等一的人物,是个不世出的枭雄。年纪轻轻就被大单于简拔到单于的身边,做了大单于的卫士。一直做到单于的都尉。后来在追捕几个汉人的过程中。到了鲜卑山。本想和左贤王一起踏平鲜卑山,建个了不起的功勋,却没想到遇见了一个什么三脚猫,结果功败垂成,自己也受了重伤。躲到了山间疗好了伤,二次出山和左贤王的儿子合作,要搅散了东北夷各国的联盟。眼见又是快要成功了,却出来个什么长页屏的。又要搅黄了他的好事。呼延季盟吃一堑长一智,绝对不犯过去的错误,他找到了挹娄的国相,拿出来一百颗枣子大的珍珠,还有一万两黄金,一百口宝刀;并且许给他挹娄国王之位。那挹娄国相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财富,眼睛早就直了;又听说还有更大的富贵,把什么廉耻忠诚全部丢进了大海里了。放出了被俘的匈奴武士,暗算了挹娄女王挹风元和她的部下。呼延季盟和左贤王王子德诚大获全胜,只是走了一个长页屏。其他几国看德诚的势大。不仅不敢帮挹娄,反而退避三舍。保存自己的实力去了。
德诚收兵回归左部,现在他是志得意满,心情就不一样了,不再把日后的左贤王的位子放在眼里了。呼延季盟也无心在周边挑事,暗中也回到单于庭。按他的意思,抓住的俘虏都一刀砍了省心、省事。德诚却有不同的想法,觉得以后自己如果不能争得大单于的宝座,回到了左部,还要和东北夷各国打交道,如果一刀把人砍了,倒是痛快了,却让东北夷各部心寒。留着一个挹娄女王,对各部也是个震慑。呼延季盟无奈,他不愿自己做恶人,让德诚得了好处卖乖,就说服德诚,带着一群俘虏拉到单于庭,他推测,一定有人要救这些人,那么到时候就可以随机应变了,或者借刀杀人,或者浑水模鱼。反正自己拥有这一群俘虏,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果然,他们到了单于庭很久了,才陆续有人打探挹娄女王的下落,不过一直没有值得他呼延季盟重视的人物出现,连长页屏都没有现身,他觉得很没意思了。
今天,他听到有人说单于庭都尉铖乙和丁零人偷偷模模的见了面,觉得有事了,才偷偷跟踪铖乙,要么就杀了铖乙;要么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人隐匿在旁,跟踪自己了。呼延季盟就是个偷袭的行家,见猎心喜,自然要跟对方较量一番。却没想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想不出自己哪里犯了错,就是自己出去了,帐幕里面还有且渠室、兰颖月兑等匈奴高手,还有北斗七子等汉人好手,还有他狼部的几个人在外围监视。可以说他已经做到了天衣无缝、尽善尽美了!
呼延季盟在苦恼着,你道怎么回事?原来呼延季盟和德诚王子暗使诡计捉了挹娄女王和塞梦圣、横支渠等,只有长页屏因为在和呼延季盟打了一架之后,受了内伤,不敢在挹娄王都养伤,就出了王都,来到一个山洞里养伤。养好了伤再回到王都,却发现形势已经天翻地覆了。长页屏气愤国相的卑鄙,更加痛恨的是匈奴人的无所不用其极。他痛定思痛,觉得自己既然管了这事,就一定要管到底,虽然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他本想进王宫杀了那个伪王,想了想,没有下手,一切等挹风元女王的事有了结果再说。如果挹风元能回到挹娄,有她自己解决岂不更好?如果她回不来了,杀了一个伪王也没有多少用处。
长页屏出了王都,一路穿山越岭到了一个所在,听到头顶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以为是有人住在大树上,抬头看看,既没有大树,也没有高峰。头上是一只大鸟在飞翔,惊人的是大鸟的背上仿佛坐着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就是从大鸟的背上传来的。
长页屛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了,什么样的奇人异事即使没有见过,也听说过,但还真是没有见过有人骑着鸟儿在空中飞的,听说的也是神仙们才能在鸟儿背上坐着。难道今天他撞上了大运,遇见了神仙不成?对于神啦怪啦的,长页屛是打心眼里就不屑的,认为是子虚乌有的,但是头上又确实有一只鸟儿背着一个人的样子在头顶飞来飞去!长页屛呆立当场,大张着嘴,目光不敢稍移一瞬。在这一瞬间。他相信了世间的确有神仙这回事!那只大鸟却越飞越远了。消失在一大片丛林的后面。长页屛飞奔了过去。他要找到那个“仙人”落脚的地方,向仙人讨些长生不老、霞日飞升的法门。
长页屛穿过了丛林,身上的衣服完全被树枝、荆棘刮烂了,他完全不顾,害怕自己到的稍晚一点神仙就走掉了。树林的另一面是一片山坡,一道溪流潺湲流过,山坡上绿草如茵,不知名的野花红紫遍放。却没有神仙,连鸟也没有。长页屛颓然坐地,叹息自己没有运气,见到了神仙,却没有机缘得到神仙的垂青。正在他自怨自艾之时,一阵奇怪的叫声惊动了他。叫声来自山坡的后面,他跳了起来,飞奔到山后,小溪转过了山坡,在山后聚成了一个水塘。碧波粼粼,令人一见就心旷神怡。忘记了忧烦。长页屛一眼就看出了站在水边饮水的大鸟,就是他在山前空中见到的,长页屛判断叫声就是它发出的,在山前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它的叫声,只有鸟,却没有人。这只鸟站着能有一人多高,两条腿粗壮,身上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着或青或蓝的光,长页屛竟然不能一下子看出来它羽毛的颜色。那大鸟听到了人声,发出了警觉的叫声,两只眼睛盯着长页屛,好像不想让他靠近。
一个人从水里冒了出来,浑身精赤,完全没有神仙的样子,长页屛疑惑了,这个人就是鸟背上的人吗?还是他只是个养鸟的,神仙另有其人?那人却不知他痴痴呆呆的干什么,露齿一笑,说道:“兄弟,你在看什么呢?”却是汉话。长页屛被他惊醒了,看着他喜道:“你是谁?神仙呢?”
那人一愣,“神仙?你说有神仙?在哪儿?”
长页屛的心好像掉进了冰窟一般的冷到极点,他基本可以确信,就是这个赤条条的家伙在大鸟的背上,欺骗他以为世间还有神仙的。他颓丧的坐在地上,那人走近了他,以为他有什么毛病,关切的看着他。长页屛不死心,抬起头问道:“刚刚在鸟背上的是什么人?不会是你吧?”
那人一乐,“为什么不能是我?我照样可以上天入地的不是?谁规定了只有神仙可以的!”
长页屛叹息:“你骗了我跑了半天!却一无所获,还耽误了大半天的功夫。唉,不是追你,我恐怕走出了这个山了。”
那人又是一乐,“你慌慌张张的急着干什么去?瞧你破衣烂衫的,哦,还有一把破剑。你这破剑能宰鸡吗?”长页屛不理他,站起来想走,看看天上的太阳,一阵恍惚,他觉得自己可能失去了方向了,垂头丧气道:“不光耽误了时间,连方向都找不到了!”
那人也不理他了,走过去穿上了衣服,却是一身的兽皮缝制的。他回过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长页屛。你呢?”
“哦,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我叫做孔几近。”
长页屛猛地站了起来,“什么?你就是孔几近?哎呦,你,你还活着?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孔几近笑了,“想让我死还有点困难。你怎么知道我的,说说。”
长页屛说了挹娄发生的事,孔几近仔细的听着,他没想到老朋友们也到了这里,而且还发生了很多事。长页屛说了,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在天上玩起来了,不到地上来?”
原来,孔几近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直上直下的山洞后,只能勉强靠上面落下来的树种草籽,还有倒霉的摔下来死掉的野兽度日,虽然极为艰苦,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不过他也慢慢想开了,愁苦根本没意义!遂安心在地底生活,还苦中作乐把长些的兽骨打磨了,钻出了几个眼儿,就成了一支骨笛,虽然不尽如人意,却可以消磨掉大部分的时光。有了笛子,还可以做出箫、笙、竽;做出了石刀、骨箭。虽然坐井观天的滋味不好受,特别是他经历了那么多,见过了北海的风光旖旎,北极的广阔无边,大海的神秘莫测,现在困在这样的一隅之地,虽然他能够说服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但仍然不时地好像困兽一般的难受。到了漫长的冬天,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到阳光,他心情沮丧的死的心都有了。
少年游侠鬓已苍,名满天下心凄惶;金珠簪发披衮衣,何如村夫笑天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