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中,墨平与韩机迎来了来到外世后的第二个月,李俪也从未度过一个如此充实的暑假。
她目前是武陵大学历史系的大一学生,由于母亲早逝,父亲作为生物学教授在国外任教,她很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生活,虽然有着突出的独立生活能力,但有时不免感到孤独。
这次阴差阳错地遇到墨平和韩机后,她了解到对他们而言,她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全然陌生的,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不啻于呱呱落地的婴儿,需要有人引领着逐步认识这个世界。
李俪愉快地承担下了这个任务,耐心细致地教给他们在这里生活的一切要领。在她的引导下,他们以李俪的家为起点,充满好奇地开始了对这个世界的探险:从使用马桶,到使用各种家用电器;从认识简体字,到接触数学、物理、化学等课本;从换上李俪网上淘来的衣服,到剪成干净利落的短发……
在刚刚过去的这一个月中,他们已获得了超越自身十六年生命的神奇经验。现在,两人自外表看来和李俪认识的一般少年已没什么两样,不过爱跪坐的习惯还是无法改变。
更令李俪喜出望外的,是这两人非同一般的领悟能力。
墨平充分展现了作为墨家子弟,在手工活上的天赋。当他掌握了家里一切电器的用法后,便孜孜不倦地钻研起各类说明书,并在李俪的许可下开始将各类电器开肠破肚,再重新组装起来。他还弄来一堆木料,照着样子打造了多个模型,自得其乐。
韩机的兴趣表现在另一方面。自从他发现别墅里有一个书房,四壁书架上都垒满了书后,李俪和墨平就很少见到他了。往往是饭桌上他匆匆扒拉完一碗饭,便消失在书房的门后。李俪的父亲虽然是生物学教授,对文史哲也有着广泛的兴趣,加上女儿主攻历史,藏书中不乏古典文献。比起稷下学宫的守藏室里了如指掌的藏书,韩机自此如同掉入了米缸的硕鼠,天天沉浸在一套二十四史中抬不起头来。
而最令他们感到震撼的,还要数李俪第一次带他们到武陵市中心游玩的那次经历。
光是李俪将一辆小巧的轿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就足以令两人目瞪口呆、惊诧不已了。墨平围着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楞是说李俪也用了青绶,只是藏得好,没被他们发现。
李俪费了一番力气,劝说他们上了这辆可疑的交通工具。当汽车沿着山路转出别墅区,来到高速公路上时,两人为自身的速度所惊骇,紧紧抓着各自的安全带。
等他们逐渐习惯后,车子已进入市区,这下轮到两人趴着车窗移不开视线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稠密的人流,以及身边以同样速度掠过的“铁车”(墨平语)都远远比李俪家的郊区别墅更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确实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到达市中心后,李俪精心选择了参观路线。先是超市购物,两人更加目不暇接;再来是参观气势恢宏的武陵市博物馆。李俪的专业是历史学,很快她就沉浸在博物馆特有的氛围中,研究着各种藏品。墨平和韩机也随意参观着。博物馆里人不多,但墨平和韩机自桃源来到这里后,还是第一次见到李俪以外的人,不免有些紧张,便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
墨平很快发现了一件事,兴奋地低声向韩机道:“你注意到没有,这些柜子起先是暗着的,我们一走近,灯就亮了!”
韩机试了试,发现他所言不虚,便点了点头。
墨平不断走到暗着的柜子前面,使它们依次被灯照亮,又贴近柜子张望着上头的灯,想研究出其中的奥妙。
见他玩得不亦乐乎,韩机只得叹一口气,自己去观赏藏品。
墨平玩了一阵,走到韩机身边,道:“你在看什么?”
韩机指着面前一个瓷瓶道:“这个是距今200多年的王朝做出来的,你看,多精美。”
墨平看看这个景泰蓝的瓷瓶,道:“真漂亮,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韩机像是对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同样是经过了2000多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桃源还停留在春秋战国的时代,用具都那么粗糙,而外世却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能够做出这么精美的物品来。现在的这个世界,更是如同处处充盈着青绶能力一般,满是不可思议的事物。你说,为什么只有桃源止步不前呢?”
墨平挠着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桃源里的人无法到外面去的缘故吧?”
韩机沉吟不语。墨平见他默默出神,便走到别处随意观看。他无意中看到一件汉代漆器,忍不住自语道:“这不就是我们平日吃饭的碗吗?亏他们还这么稀罕地放在这里。”一转头又看到一块标明是汉代出土的丝帛,便道:“这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们村里也有人会织这个的。”
“是吗?”
墨平闻声转过身来,只见李俪在他身后笑道:“你可别小看这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哦,它们可都值大价钱的。”
墨平道:“要是这样,等我们能回桃源了,我到村里扛一袋子过来换钱。”
李俪笑道:“好啊,这样我们就发大财了。”
他们在博物馆消磨了好几个小时。晚上,李俪特意安排他们吃了西餐,又看了一场电影。要是她早知道墨平会舀出自己的匕首将牛排大卸八块、在看电影时恨不得逃出电影院,她就不会这样安排了。在回去的路上,李俪边开车边如此反省着自己的行为。
他们回到了郊区的家,继续之前的生活。
一天,墨平正在门口的草坪上忙乎木头活儿,忽然看到一个男孩子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这男孩的衣着似曾相识。墨平努力回想,终于想起他们第一天来到这里时遇到的那个男孩,也穿了这样一身衣服。这男孩的年龄也和那一个相渀,但头发是天然卷,圆圆的脸,不像上次那个的下颌是尖的。
墨平的目光落到他胸前系着的青色丝带上,不由一阵紧张,试探着问:“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男孩置如罔闻,目光呆滞。
墨平向他走近几步,道:“你怎么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突然举起双手,墨平呆呆地看着他手中逐渐聚集起一团沙子,随后,一股沙子猛然向他面部喷来。
“啊!”墨平只觉满头满脸都是沙子,眼睛刺痛睁不开来,辨不清东西南北,便大叫道:“韩机!韩机!”
首先闻声跑出屋子的却是李俪,见墨平这个样子,不由大吃一惊,跑过去扶住他道:“怎么回事?”
墨平略微平静下来,指着他估计的男孩所在方向道:“这个男孩,他有青绶!对我喷了沙子!”
李俪这时也看到了男孩,男孩对她的出现却没什么反应。
墨平抓着李俪道:“韩机呢?”
“他在书房看书。”
“你快去叫他!你对付不了他的!”
“好!”李俪忙跑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韩机带着“解卦”来了,正好看到墨平被那个男孩喷得满身沙子,又因看不见而无法躲避。
韩机四顾一望,计上心来,冲到一旁浇花的水龙头那里,将龙头开到最大,拎着橡皮水管对准了男孩,水流顿时冲散了沙子,他随手又给墨平洗了个冷水澡,将他身上的沙子冲得干干净净。
墨平抹了抹脸,终于能睁开双眼了。李俪试着向那男孩道:“喂,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啊?你是谁?”
全身上下湿透的男孩依然默不作声,用另一股强劲的沙流作为回答。
韩机道:“先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