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乱军（三）
在回东团堡的路上，钱校尉已经听段五讲过他们的经历，鞠美山赏梅，杀回回龙观救柴将军的两个孩子，把孩子们送回柴家堡后再义无反顾的出来尽一个士兵义务，天黑后遭遇上暴风雪，一行人全都迷了路稀里糊涂的走了一晚上，天亮后发现方向错了，这才知道已经到了东团堡。后面的事不用说钱校尉也能猜个**不离十，既然是一心回城，天亮后肯定会继续，这时候他们已经战败正在逃命中，然后两拨人不期而遇。
没想到这个想法被段五后来的话全给否了。
眼见着陆游等人得胜回来，又是刚救了他的人，从哪里说也应该起身迎接一下，起码道个辛苦，说些感谢的话，但偏偏钱校尉没有起身，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和手里的馒头奋战，他不动，正在院子里吃喝的大多是他带的兵，也都没动，都停下吃食看着陆游。
陆游和一伙子人院门，兴奋之色显于言表，再怎么说他也没想到自己三四十号人面对成百的瓦楞人居然来了个全歼无一漏网，这功劳说什么也不算小了，而全歼更意味着他们这些人栖身于此的消息不至于马上泄露，这还不是让他最高兴的，最高兴的是自己这边居然无一阵亡，即便有受伤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伤，这太让人意外了，此时他和身边人说的正是这个，一抬头，就是一愣，院子里的气氛很古怪，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的目光就停留在唯一眼光不在他身上，啃着馒头的钱校尉身上。
钱校尉，他认识，姓钱单名一个斌字，是柴启山的亲兵卫队长，正七品云骑尉，算起来是他的顶头上司，可惜的是以前两人的接触不多，他活动的圈子主要在后院而钱斌在前院负责整个将军府的日常防卫，看钱斌对自己漠视的样子，陆游心中莫名一沉加了小心，左右看看，没有段五的人影，这下好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职下将军府宣节校尉陆游参见钱大人！”陆游紧走几步，横胸行礼。
后面跟着的人见了院子里的阵势也都停下脚步，原本嘈杂热闹的院子里一下安静下来，见陆游的动作后，进来的人也都有模学样地跟在后面横胸敬礼。
若只是陆游敬礼，钱斌应付一下也就过去了，但现在敬礼的全是有功的将士，浴血征战胜利而返，更别说都是救了他的命的人，他若是还抱着应付一下的想法，他也当不上校尉了，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身子一挺庄严地还礼道：“将士们辛苦了！”
陆游差点下意识地冒出一句：“为人民服务！”用了全身力气咽下了，憋的眼睛的泪都几乎流下来，没想到他这一幕落在钱校尉眼里，却是一副不胜唏嘘感激涕零的模样，心中对陆游的厌恶淡了几分，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去休息，直接向陆游问道：“怎么样？”
“恭喜校尉，大胜！”谈到这个陆游自然喜不自胜。
“大胜？”
“对，大胜，职下共三十六人骑出击，共歼灭瓦楞黑帐兵一百一十三人，敌寇无一人漏网。”
“哦？人头呢？”
陆游一愣，吴**队的军功计算重要的依据是歼灭人数按人头论数，一个人头一份军功，这事他知道，刚才确实也有很多人下马去割人头，不过通通被他阻住了，原因无他，盖因他们的人数太少，在战场上他们这点人手，一旦遇上大股敌人，怕是顷刻间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当时他下的命令，所有人上马月兑离战场，没想到一回来还没论功首先得到的是一番质问。
“你敢虚报军功？”钱斌冷冷地问道。
这句话问的严重，战场之上，虚报军功的罪名可大可小，一般来说不会太做深究，打了败仗谈不上军功，可要是打了胜仗，多报点军功上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报上来的他们再报上去，也算是自己指挥有方。可真的要追究，怕是一个砍头的罪名也能扣上。
陆游没说话，可跟在他身后的兵士们面含忿色，不平之鸣顿起。
“他妈的什么东西！”
“哼哼，老子们救了你还他娘的救错了，这时候充大尾巴狼了，早干什么去了，有本事你去啊，现在充他娘的大头蒜了。”
“行啊，跟着去刚才的地方看看，看看是不是老子说的慌。”
“他倒是敢，不是撅跑的时候了。”
“哈哈！哈哈！”
钱斌眼看着犯了众怒，这些兵都是能战之士，可不像自己的兵个个带伤，处置不好，引起哗变就得不偿失了，语气一缓道：“按咱大吴**律，没有人头可算不得军功，这个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只是你们救援主帅在先，歼敌在后，这份功劳是跑不了的，至于人头功，等战事结束后再论。”话语中还是不计，但毕竟是退了一步。
陆游一直在琢磨，自己和钱校尉之间并无多少利害冲突，以前是点头之交，自己这次更算是对他有救命之恩，可为什么钱校尉要这样对自己呢，好似两个人有深仇大恨一般，这说不通啊。以前的事不论，要真的有矛盾肯定是在这段时间内发生的，可是自己才刚刚回来，两人之间才刚刚照面，能发生什么矛盾呢？顺着这个思路，难道是段五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段五一直是个谨慎人，能说出什么话呢？
他那里知道，段五本是一番好意的夸奖，听在钱斌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钱斌见陆游抱拳退去，自和一伙子刚回来的兵去锅里捞食，脑海中想到的是段五后面的一番话。
“到了东团堡，堡子里的人一见我们都吓傻了，当时也怪我们为了探查消息、行动起来方便，我们当时穿的是瓦楞人的衣服，差点就和我们干起来了，后来还是亮了慕容大将军的旗号才总算是让人信了我们。堡子里的留下的兵和北大营还一直有联系，那时候还不知道大军今天早上进攻，更没想到大军已经……当时就把这几天的情况和我们说了一下……在吃了早饭后，本来打算上路，是陆校尉坚持要休息，我们晚上走了一晚，也确实是累了……没想到刚休息了一个时辰，陆校尉将大家都吼了起来，连带上东团堡的二十多人非要即刻动身，还要带上一大半的军马，本来东团堡的人是不同意的，不在所属指挥不动，还是陆校尉借用了大将军的号令才将人带出来……然后就是在山坡后设伏……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钱斌站在阶前默默地想着段五的话，设伏？哼哼，原来你们早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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