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国,永安三十六年,三月初一。
太子西陵枫为保东宫之位,谋逆逼宫,永安帝崩。
皓王西陵夙于一日内平叛,生擒太子,并遵先帝遗诏,登基为新帝,年号于翌年改称元恒,尊皇贵妃为太后,封号慈庄。
因新帝顾念手足之情,只废太子为庶民,流放岭南。
而新帝继位,虽然仍在三年孝期内,却,早有前朝重臣纷纷将自己的千金送进这巍巍的帝宫中,演绎出新的一幕‘男不封侯女作妃,看女却为门上楣’的后宫风云……
坤国,永安三十六年,四月初五。
玫色的纱幔轻垂,遮不住的,是满榻的春光。
女子在吟哦声中,妖媚绽尽所有的旖旎,这份旖旎,是慑人心魄的勾魂,亦是让人无法自持的欲念,于是,成全了榻上那一幅抵死缠绵的景象。
暖榻后,有一面极其光润晶莹的玉石墙,看似实心,可,若从这堵墙的后边望出去,却是透明如镜一般。
现在,这堵墙后,盈盈站着一名紫裳女子。
紫裳女子看着玉石墙前正发生的一幕,眸光清澈。
这,应该已是第十八幕了,每日的这个时辰,她都会到这,静静地观赏这一幕幕活色生香的。
当然,不仅是观赏,或者说,也是研习。
而紫裳女子的眸子即便在平静的凝视下,依旧有着最明媚的华彩,这层华彩的边缘,是一层淡淡的紫色,很淡很淡淡的紫,逐次融入瞳眸中,是让人一见,就再无法忘怀的动人。
终于,随着榻上女子的娇躯轻柔地覆缠上男子,男子精壮的身子一震后,室内**之声嘎然而止,只剩下,男子粗重的喘息,以及榻上女子飨足的笑声。
“姑娘,咱们该回去了。”一旁,有一嬷嬷轻声禀道。
其实,隔着这一层玉石墙,除了墙内能单向瞧到外面的景致,任何声音都是听不到的。纵如此,嬷嬷这般轻声禀着,更多的,是带了一丝敬畏的含义。
紫裳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搁在嬷嬷递来的手腕上,由嬷嬷扶着朝后面的暗道走去。
暗道不算长,半盏茶的功夫,就行到一户人家的后院,院内早停了一部考究的车辇,嬷嬷扶着女子上得车去,女子的莲足稍稍一滞,已听得嬷嬷识眼色地问道:
“姑娘,可,还有事?”
紫裳女子微摇螓首。
有事?
她还有能有什么事呢。
只是,今日,或许是最后一次出来了。
车辇滚动,一路静默。
直到车辇从市集的街道,径直驶入巍峨的帝宫时,紫裳女子的手才稍稍掀起车帘,映入眸底的,却仅是那夜幕拢成的一方并不广阔的天宇。
至于其他,在隐晦不明的宫灯下,都是看不真切了。
然,这帝宫的九重天,谁又真能看得清呢?
不过须臾,辇停,早有一名管事宫女候在那,掀开帘子:
“蒹葭,太后传你即刻过去觐见。”
紫裳女子的名字叫蒹葭。
但这个名字,却并非她原本的名字。
与如今的她,也不是很配。
只不过是,太后赐下的名字罢了。
一个多月的宫闱历练,在太后的教下,她学会了很多,也逐渐看透了很多。
此刻,她下得车辇,轻移莲步,以无可挑剔的姿态迈进关雎宫正殿。她的礼仪举止,虽不是名门闺秀出身,却更胜于那些千金小姐。
谁又曾想到,这样的她,先前只是一名茶农的女儿呢?
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因为,她的身份,早在一个月前,就彻底被太后改变。
殿内的宫女拉开层层的纱幔,这些纱幔,不同于方才春室内的玫色,只是简单的雪色,一层层地覆垂下,将整座内殿烘托得肃穆、悲凉。
而,那位赐予她新的身份,亦是她救命恩人的太后,就斜倚在层层纱幔后的湘竹榻上。
由于是初春,所以没拢银碳,只在湘竹榻上铺了厚厚的貂裘,这样,即便入夜卧于上面,仍是不会受凉的。
现在,太后风初初支着颐,美眸却睨向蒹葭,语意悠悠:
“今晚,你该学的,就都学完了,至于,如何运用,全看你自个的领悟了。”
“是。”蒹葭微伏身。
“现在这里没人,有些话,哀家也就明说了。”太后缓缓起身,蒹葭稍移步近前,扶住太后。
其实,太后如今也不过双十年华,却已站到六宫中最尊贵的位置。
得到的同时,失去的,注定不会少。
这些,在一个月内,蒹葭能从点滴里瞧得分明。
后宫中,最可怕的事,除去丢了性命,还有,就是孤影到老。
那样的日子,会一点点蚕食人心,直到,心里千疮百孔,再拼凑不出,原来的样子。
毕竟,这三千粉黛,承的,不过是那一人之恩。
那人不在了,剩下的日子,便是寥落和冷清的。
现在,她扶住太后,低敛的眸华,却是将这些心思悉数掩去。
“再过三日,宫外就会送进一批女子,而眼下不宜选秀,所以这些女子,会直接册了位份,成为皇上的妃嫔。”太后说完这句话,目光凝住蒹葭,“你,可准备好了?”
她当然准备好了,也由不得她不去准备。
虽然,太后不曾明说,但,这一个月,每次跟随采办的嬷嬷出得宫去,为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在宫里,用得到这些令男人**的双修密术,除了伺候那九五之尊,还会有谁呢?
而她的命,从太后救她的那天开始,就不再单单属于自个。
比起命来说,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奴婢明白。”蒹葭低眉敛眸,安静地应出这句话,没有说准备,只说明白。
太后,自然也明白。
此刻,太后的锦履已移到梳妆镜前,尖利的护甲轻柔地抬起她的下颔,展颜一笑:
“别一直低垂着脸,皇上不会喜欢。男人啊,喜欢的,其实从来不是女子的三从四德。”
蒹葭的脸并没有因这一句露骨的话,变得羞红,只略抬起脸:
“奴婢谨遵太后教诲。”
“这是一名神医替哀家研制的琼香玉露丸,哀家用不到了,就赐给你罢。连服三日,即能通体生香,以后,每日服用,这香啊,便再散不去了。”太后从妆奁取出一景泰蓝盒子,递予蒹葭,语重心长地复加了一句,“这,能助你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