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成,若是你见过完颜阿骨打,你也会这么想的!”至善禅师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那禅师你也认为金人会信守盟约了?”周平惊疑的问道。
“不!”至善摇了摇头:“我相信只要完颜阿骨打在世,金人就不会毁盟,以我看来,他对已经获得东西心满意足了,唯一所想的就是擒拿住他的仇人辽帝,而且完颜阿骨打也可能考虑到如果和大宋交战,恐怕就未必控制得住他手下那些功臣了,如果他想把大位传给自己的儿子,继续战争就不是那么明智的选择。但其他的金酋并不是这么想,他们已经被从辽人哪里获取的战利品刺激了胃口,正想着获得更多,更富饶的土地。”
“那您的意思是?”周平变得有点迷糊了。
“那完颜阿骨打已经年近六十了,人总是要死的呀!”至善低声说道。
周平无声的点了点头,自己从后世的历史书上只知道在宋金联合灭辽后不久,金人就大举南下占领了汴梁,但是是谁来主持这次进攻的却并不知晓。在这些具体的细节上,他更相信至善的看法,毕竟对方曾经与金人高层相处过相当长一段时间,他对于面前这位豪僧看人的眼光还是颇为钦佩的。
“兵贵胜,不贵久,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半响之后,周平坚定的说道。
就如同双方实力的对比发生了变化了一样,这次宋方派往燕京的使节规格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这次出使的正使不过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名叫赵宗礼部官员。他的主要任务也就是为用一个比较体面的方式撕毁宋金的盟约,为正在紧锣密鼓准备的伐燕战事铺好路,当然他还有一个台面下的任务,那就是为担任使团副使的周平与李处温商议归降之事打好掩护。而相对于燕京方面,却对前来的宋方使节的待遇却大大提高,前来迎接的也是辽之宣徽南院事萧怀丹,这倒是恰恰反映了双方在真正实力方面的差距。
新城,驿馆后堂。
“故地重游呀,不过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周平有些感慨的打量着堂上的摆设,就在大约两年多前。自己只不过作为韩肖胄的使团随员也是在此地接受辽方的宴请。自己还寻机从当时的那个叫做耶律运成的州官手中讹了一大笔钱,作为自己事业的第一桶金。两年多时间一晃即过,现在自己已经是宋方使团名正言顺的副使,暗地里更是担着河北、河东宣抚使司勾当公事的差遣。若是此次策反汉官之事有成。外放出去当一方统制、提举一路公事也不过是寻常事。童贯这厮在史书上的名声虽然不太好听,但对能干的手下酬庸还是大方的很。
“大辽宣徽南院事萧相公到!”
一声高亢的通传声将周平从自己的思忖里惊醒了过来,他赶忙站起身来。躬身向从堂后走出来的宴饮主人行礼,不管怎么说,现在宋辽双方还没开战,作为对等的政权,那位萧怀丹萧相公的官职要远高于周平与作为正使的赵宗,这种表面上的礼节是绝对不能亏的。
“贵使免礼,免礼!”
周平抬起头来,正准备跟着正使随便敷衍几句,突然周平身形一颤,险些失声叫喊。
“这,这个人不是那个在净垢寺佛塔里被萧普贤杀死的那个契丹贵人吗?”周平的脑袋中顿时犹如一锅乱粥,原来这萧怀丹约莫三四十岁年纪,满脸虬髯,眉目间活月兑月兑便是那天傍晚周平与老吏温成在佛塔中见到的那个被杀契丹贵人,可当时自己与温成已经仔细检查过尸体,萧普贤那一刀正好扎在心口,便是十条性命也没了,怎的现在又会出现在这里?
“周副使,周副使!”一旁的正是赵宗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作为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士大夫,自然对于周平这种侥幸上位的武人不太看得起,看到周平在这种正式的外交宴会上竟然如此失态,不但对对方的问话置之不理,还死死的盯着对方,若非是在外人面前,否则那些“匹夫、老革”不太好听的话就已经出口了。
“萧相公见谅!”周平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躬身致歉,苦笑道:“下官一见到萧相公就觉得颇为面善,想必是以前在哪里曾经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哦?”萧怀丹笑道:“这只怕不太可能,贵官生的堂堂一表,本官若是见过,定然是不会忘的。”他这话倒也不全是虚言恭维,周平好歹也是从小享受着现代社会的充足营养,身高足有一米八,肩宽背阔,放在古代的确是仪表堂堂,让人一见难忘。
“相公谬赞了!”周平还不死心,接着追问道:“不过下官几年前曾经出使过燕京,也许只是在人群中见过萧相公,萧相公却未曾看到在下!”
“周副使!”赵宗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显然他对于周平这种不顾场合拉交情的做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想必他此时月复中已经在咒骂为何上面派了个这么不是体统的家伙来做自己的副使,更不要说执行其他任务了。
“那还是不太可能,下官这十余年都在西京为官,还是半年多前才回到燕京!”这个萧怀丹的脾气倒是不错,被周平这般追问也脸不变色:“想必周副使看到的是本官的兄长,他与某家容貌长得十分相似,便是身边十分亲近的人也时常弄混了。”
“原来如此!”周平装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笑道:“我当时见到令兄时便觉得风采过人,时至今日,想必是越发出众了!”
“哎!”说到这里,萧怀丹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了起来,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多劳周副使挂念,我兄长已经在两年多前被人暗害,死于非命了!”
“什么?”周平脸上大惊失色,月复中却是暗喜,看来那天傍晚自己与温成在佛塔上看到被萧普贤暗杀的那人便是这萧怀丹的兄长,看情形此人现在还不知道其兄为何而死,这倒是一张好牌,说不定什么时候打出去便有奇效。想到这里,周平脸上装出一副悲痛的神色,叹道:“下官方才胡言乱语,不想竟然触到您的痛处,萧相公请恕罪。”说到这里,周平站起身来躬身下拜。
“周副使请起!”萧怀丹赶忙起身让开,不受周平的大礼,而周平有心结纳,一定行罢了礼方才罢休,两边退让了几番,萧怀丹这才半推半让的受了周平半礼。接下来在酒宴中周平小心结纳,一番酒宴下来萧怀丹无形之中对周平的感觉也好了不少,毕竟眼下的形势是燕京城实际控制的不过是六七个州的地盘,其政权可以说是风中残烛,而大宋却是有数百个军州,士卒百万,两边的实力差距不可能不影响到两边使臣的心理。
酒宴结束,依照外交惯例,赵宗与周平将萧怀丹送出驿馆大门,两人刚刚回到内堂,赵宗就厉声问道:“周副使,你方才在酒宴上是在干什么?太过失礼了!”
“赵正使请见谅!”周平笑道:“某家这是另有差遣,却是不方便此时说与你听,待到大事成后,自然说与上官知晓!”
“好,好!”赵宗被周平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堵得脸色通红,却是发作不得,一顿足站起身来:“周副使你自取做,本官先去休息了!”
看着赵宗离去的背影,周平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他也不是故意激怒对方,实在是这个真相实在是无法说出来,他坐在那里想了一会,起身向至善和尚的住处走去。
由于僧人的敏感身份,所以至善和尚在使团里并没有领什么官职,这次晚宴他也没有参加,只是留在房中参禅。他听到外间传来周平的声音,笑道:“均成请进!”
“禅师,我有一桩事要说与你听,请你参详参详!”周平从怀中取出那柄萧普贤杀人的短刀放在桌上,又将那天自己与温成在净垢寺中游玩,正好在佛塔中撞到萧普贤杀人,今天发现被杀者正好是辽国使臣萧怀丹之兄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禅师,你觉得当如何处置?”
至善没有立即回答,他拿起短刀在手中把玩了一会,放回桌上,低声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我,禅师,还有当时那个温成。”
“嗯!”至善点了点头:“这杀兄之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毕竟此时耶律淳已经登基为帝,萧普贤已经是贵为一国皇后,而被杀之人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成了一具枯骨。光凭这一柄刀,一面之辞,是做不得数的!”
“禅师说的不错!”周平已经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笑道:“若是光凭这一柄刀,我一面之辞,自然是做不得数。不过若是还有其他的东西呢?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短刀虽小,谁又知道不会成为这燕京城的蚁穴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