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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清早,苏晚接到医院的电话。
她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病房门口,站着四个五大三粗的保镖,见她来了,保镖们赶紧推开门让她进去。
病房里,没有一个多余的人,有的只是唐小昭坐在良玉堂的床边,而床上的良玉堂,已经醒过来了。
苏晚看到他,下意识的过去就关心的问,“你醒了?医生来看过了吗?”
旁边的唐小昭接话,“看过了,他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动,还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
苏晚松了口气,刚坐下,唐小昭说:“晚姐,玉堂要见暮辰,麻烦您把暮辰带过来行吗?”
他们都知道暮辰失踪了,也都知道昨晚苏晚取消了报案,证明她已经找到了暮辰,所以现在良玉堂要见那小家伙。
苏晚的脸色一僵,难为情的看向那个睁着眼睛看她,却又一句话都不能说的男人,顿了片刻,她对唐小昭说:“你先出去,我单独跟他谈谈。”
“可……”
良玉堂的一个眼神,唐小昭赶紧起身就走。
房间门刚关上,苏晚开门见山就说:“暮辰不会回来了。”
良玉堂盯着她,依然不出声。
苏晚继续讲,“因为我把他送去给蔚临风了,玉堂,我知道你挺喜欢他的,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孩子,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剥夺他要回孩子的权利。”
“所以……对不起!”
“……”
床上的男人垂下眸,胸口微微有了起伏的波动。
不知道是痛苦,挣扎,还是在隐忍,他脸色极为难看,可却依然强忍出声,“我跟你离婚。”
轻轻的五个字,费了他好大的力气。
苏晚惊诧的看着他,看着他痛苦的神色,慌忙问,“你没事吧?”
他轻闭了下眼眸,再睁开,示意旁边的资料。
苏晚转眼一看,那是一份他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不知道怎么的,在看到男方签名那处有他的名字时,她突然感动得有些心疼起来。
她没想到,他果然履行了他的诺言。
只要见了那个男人,他就跟她离婚。
哪怕现在的他躺在床上不能动,他都还是履行了他的诺言。
这一刻,苏晚真的有点感动。
拿起笔,当着他的面前就要签字时,手腕,突然被他的左手伸过来捏住。
这一个动作,不知道让他此刻有多痛苦,动一下,感觉就好似伤口在裂开一样,疼得撕心裂肺。
可他,还是强行捏住了她的手。
苏晚见他脸色不好,赶紧过来扶着他,“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虽然曾经的她也是医生,可是好几年都没有进医院了,根本就不敢擅自给他检查伤口。
良玉堂摇摇头,口中无力的吐出三个字,“抱着我。”
苏晚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坐过去,将他轻轻的扶起来,抱在了她的怀里。
“晚晚,你是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蔚临风还活着,所以,你一直,一直在等他?”
他每说一个字,胸口的伤就会裂开,疼痛加重一分,可就算这样,他还是要说。
在她面前,他的伤痛,会极他的心痛吗?
他就是要身体痛,那样,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苏晚看在眼里,心痛在心底。
摇摇头,她沉声讲,“没有,我不知道他还活着,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那为什么……我努力五年,你还是……忘不掉他?”
苏晚哭了,晶莹的泪珠滑下脸颊,滴答在他崭新的病服上。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就好似在等待着什么,直到那天我发现他还活着,我才觉得,我的生命再一次复活了。”
“玉堂,对不起,那天的事,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会拿枪打你,对不起。”
他想要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奈何胸口太痛,他根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怪你。”他放下手,静静的躺在她的怀抱之中,“或许,是我一开始就太固执了,我以为,凭借我的权势,想要什么,都可以手到擒来,没想到,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晚晚,离婚后,我做你的兄长,你不要离开,经常回来看我,好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苏晚又忍不住让眼泪掉了下来。
她慌忙把眼泪擦了,咬着唇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不离开。”
“那……暮辰,还可以,做我儿子吗?”
苏晚含泪点头,“只要你愿意,只要孩子愿意,都可以。”
他突然扬起唇角,盯着她一张泪流满面的小脸,笑得那么苍白无力,“谢谢你,原谅了我曾经的所作所为,那天的事,我不会让警方掺合的,只是,你回去告诉蔚临风,等我伤好了,会约他见一次面。”
苏晚含着泪点头,“嗯,我会的。”
不知道怎么的,她现在愿意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哪怕他想见蔚临风,她都可以帮他。
因为她觉得,这个男人,好像真的已经对她死心了,见蔚临风不是想要报仇,而是解决他们男人之间存在的某些恩怨。
她也相信,只要自己在中间调解,这两个人,不至于真的存在不共戴天之仇。
“那你……签字吧!”
他缓缓移到了床上,把离婚协议书递给她。
苏晚接过来,盯着他苍白消瘦的脸看了两秒,最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刚签完,再抬头时,她看见床上的男人竟然落泪了。
腥红的双眸像是被风吹进了沙子一样,大颗的眼泪,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滚烫而下。
明明心痛得在哭,可他却强挤出一张笑,对着她说:“晚晚,以后,要保重。”
她也含着泪点头,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给他擦泪,“你也是。”
他依然轻笑着,眼泪还想流,却被他硬生生的给堵了回去。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他扭过头,不再看她。
苏晚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站起身,看着他扭过去的脸,那么黯然伤痛,她知道,他心里应该很难受。
可是谁也没办法,这事,必须就这么结束。
不再看他,她掉头,头也不回的摔门走出了病房。
在听到她关门的那一刻,良玉堂扭头过来,腥红的眼眸里,溢满了泪光。
胸口起伏不定的抽搐着,撕裂着,破碎着……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跟处在油锅里煎炸一样,浑身痛到仿佛要爆炸开来。
她走了,就这么走了,或许,今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爱了二十几年,拥有了她五年,还是没法走进她心里,这是他这一生当中,做得最失败的一件事。
蔚临风的重生,他们俩的相遇,让他意识到,他良玉堂,永远都只能是苏晚心里面的一个过客,一个住在她心边有点儿久的过客而已。
他回来了,所以,他当之无愧的走开。
事实让他认清了现实,不该属于你的,就算你强取豪夺,就算你不择手段,就算得到,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失去。
苏晚,给了他这一生当中,最刻苦铭心的打击。
以后,他会且行且珍惜的。
……
苏晚拿到良玉堂签字的离婚协议书,第一时间就去了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然后,满带着激动的心情,给蔚临风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还不等她说,那头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请问你找谁?”
苏晚怔了下,怎么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以为自己打错了,她几次确认号码,打过去都是女人的声音。
这下,她无力了,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久久都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到底跟谁在一起?
细细琢磨了下刚才那声音,苏晚觉得,有点儿熟悉,猛地,她恍然大悟,难道是沈雨墨?
与此同时
清阳市某公寓楼
沈雨墨握着手中的电话,目光痴痴的落在卫生间的方向,那个男人把外套丢在沙发上,就去卫生间了。
他今天刚过来,然后告诉了她还活着的事实。
她觉得像做梦一样,呆呆的盯着卫生间的方向,梦一直没醒。
他是谁?他是蔚临风,那个五年前,牺牲了的蔚临风。
今天上午,突然出现在她的公寓门口,她吓得差点晕过去,以为自己见鬼了。
回过神来,她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脸颊上传来火辣的疼痛感,她又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确认了好久好久,才接受他是蔚临风的事实。
刚才有个人连续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蔚临风的手机上没有备注,所以她不知道是谁。
终于,人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一件灰褐色的格子衬衫,西裤,皮鞋,身材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五官似乎比曾经更英气逼人了,浑身透着一股神秘的邪魅气息。
再次看到他,沈雨墨心痛得眼泪掉下来。
蔚临风走过来,皱着眉头问,“你没事吧?”
她擦掉眼泪,摇头,“没事儿,就是太意外了,还没法接受你存活的事实。”
“……”男人轻笑一声,拍拍她的肩膀,“别哭了,走吧,我们去接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