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人不远千里前来医谷求医是为了他的心上人,现在看来,却是自己猜错了。
初九一愣,随即走上前,望进冰棺里。
倏地,倒吸了口凉气。
眼前这沉凝容颜,堪为天上神祇,国手丹青难以描摹其万一。墨发散落,像春日垂落的一枝柳;静颜苍白,似初冬枝上的一抔雪;英眉若羽,是苍鹰腾空的一双翅。
千万里江山如画,尽凝于一人眉宇之间,滟滟风姿,黯淡耿耿星辉,皎皎月华。
初九看着看着,忽然敛了惊叹神色,眼底微不可查的一凝,面上却颇有些生气的瞪了棺内人一眼,语气不善的嘟囔道:“一个大男人,长这么美,让女人怎么活。”
转而冲两个暗卫不耐烦的嚷道:“快点快点,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快给本姑娘滚出谷去,看见你们就心烦。”
两个无辜的大男人目光交汇,俱是无奈神色。姑女乃女乃呦,你自己莫名其妙的生气,管我们什么事。
可也不敢多说什么,要是这位一个不顺心不送自己出去,真成了药人,那可就大发了。
初九带着两人走后,段言烨看着从外面锁上的门,胸口很是起伏了一阵,半晌,摇头失笑,起身走到冰棺旁,模着冰冷的棺盖,手生疼,却一丝颤抖也无,只喃喃低语:“四哥,这一次,换阿烨来救你。”
浮尘被透窗而入的阳光照成道道光柱,像横亘在遥远的过去与当下的誓言。
坚不可摧。
入夜。
月朗星稀。
初九从姑姑房里出来,打了小半桶水,洗净碗筷,拿回自己房里,这才来到段言烨所在的房门外,敲了敲门。
很快,屋子里一阵响动,门从内打开,段言烨披衣站在门口,低低问道:“这么晚了,有事吗?”
初九挤进门去,口中道:“这房子空置许久,器具不全,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话虽如此,眼睛却径直盯着冰棺。
盯着棺中男子静默的容颜。慢慢蹙起了眉。
段言烨已习惯了这女子的肆意无羁,甚至他心里还有一份欣赏,但此刻见她如此无礼的盯着段言宸不放,却是恼意顿生。
上前扯过初九,警告的话已至唇边,却听得一个淡淡的声音,幽幽道:“前前后后中了几十种毒,你们兄弟俩倒是一样的小强啊。”
小强?这是什么意思?
段言烨还在疑惑,初九却最后看了段言宸一眼,那一眼似春雨,微凉,微涩,却非甘霖,非暴雨,只是霏霏一场,落地无声。
满含叹息。
垂睫,掩住眸底一池涟漪,初九面无表情的走开。
却有一双手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颤抖的力度令她眉心微跳。
段言烨紧张的望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睛闪动着令人心悸光芒,“你怎么知道?”
初九挣了挣,无法拿回自己的手,也不由恼了,使上巧劲甩开段言烨手掌,瞪着他。
“知道又如何?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即便把这些毒都解了,他的全身器官也已经衰竭的厉害,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你还不如直接将他葬了!”
不理段言烨瞬间灰败的脸色,大步走开,砰的一下甩上了门。
走到院中,初九拿起水瓢从桶里舀起一瓢水,不顾冰凉刺骨,大口喝下,压住胸口沸腾的某样情绪。
良久。
静而凉的院中,掺杂在冷冷夜风,一道低沉声音突兀传来。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自乱阵脚,为师是这样教你的吗?”青墙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负手而立,虽辨不明容貌,看不清神情,然沉掷的声音已说明来人的心情。
初九没有一分意外之色,只是在那人说出第一个字时便当机立断扔了手里的瓢,低眉顺眼,一副乖巧认错状。
见此,钟离策飘下墙头,在初九面前站定,无奈道:“每次都这样,当着我的面乖乖认错,转头就忘,真真是固执的不可救药。”
初九头埋的更低,仍是不说话。
“为什么带这两个生人入谷?”
舌忝了舌忝嘴唇,小声嘟囔:“师兄说给我一株雪灵芝……”
钟离策眯了眯眼,“雪灵芝?以你的本事,在乎一株雪灵芝?连九品莲都被你从医谷药库里偷出来了,你跟我说你看上了韶无音一株小小的雪灵芝?再不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