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个熊!不吃了!每天除了喝粥还是喝粥,连吃碗米饭吃筷咸菜都吃不动,这么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长安城某粥店内,一个年纪只有五十余岁的老人含怒将桌面上的一碗白粥当街泼了出去,嘴里面骂骂咧咧地没有一点好脸色。
年轻的时候家里虽然不富裕,可也从来都没有缺过肉吃,现在好了,儿孙满堂,日子也越来越好,可是他嘴里的牙却没了,别说吃肉了,就是想要吃一口下粥的咸菜也成了问题。
每天的主食是粥,想要吃点清淡的就是白粥,想要吃点荤腥的就是肉粥,总之所有的东西都要打碎了才能下咽,没了牙齿,舌头也基本就成了摆设,也美的食物也只能干看着,若是就这么一直活下去,还真是不如早点儿死了算了。
旁边的食客见了不由轻笑:“这个老白头又在发牢骚了,真要想死的话怎么都死得了,又何必非要每天都还这粥店里凑个热闹?”
“其实我也觉着这么活着没什么意思,老子现在虽然年过半百,可是身体却一点儿也不比那些小年轻差,刚开始的时候一百斤的石墩一只胳膊就能拎得起来,就是因为嘴里的骨头全都掉了个精光,每天都再吃不得干饭,这力气也就一天天地溜走了,现在别说是一百斤的石墩了,就是三五十斤的东西提起来也都费劲了。”
另一个老人也在一边唉声叹气:“照这样的活法活下去,就是自己再不想死,过不了三五年,身子骨也就弱得自己就奔了黄泉了……”
“唉!”
店里上了岁数的老人全都叹了口气,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是明白又有什么用,牙齿都没了,连馒头都嚼不动了,还有什么办法,混吃等死罢了。
这时,粥店的老板端了一碗白粥给老主顾送上,见让里坐着的老人都兴致不高,便出声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不是说在城东新开了家可以制作假牙的陶瓷店吗?老几位没有过去试试?若是他们做的假牙真的管用的话,老几位也就不用再这么着急上火了唉声叹气了。”
“假牙?”刚刚泼粥的老白头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就又暗淡了下去,叹声道:“那是专门给那些贵族老爷们准备的物什,一副假牙最便宜的也要三千贯,就算它再怎么管用,也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用得起的。”
“是啊。”另一位老爷子也随之叹道:“那家‘净瓷斋’新开的时候我就过去问过了,三千贯还只是一个门槛,更高的甚至连一万贯的都有,别说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就算是那些在衙门里当差的官老爷也不一定能用得起。”
“花三千贯去买一副假牙,这不是想让我们白家倾家荡产吗,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让老子饿死算球!”
“咱们当然用不起,不过长安城里有钱的人多了去了,听说从‘净瓷斋’开业到现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卖出去的假牙就已经超过了百副,而且很多大老爷直接就是按照一万贯的最高价格去配制的。”
说到这里,很多老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没办法,谁让他们自己没有别人有钱呢?
老白头再次叹声道:“最低三千贯一副,而且卖的还多是长安城内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老爷,再看看现在的‘净瓷斋’,这都过了一个月时间,还能这么安然无恙地在长安城内开着店门,这就说明他们的那个假牙是真的管用,那些大老爷们用了之后也很满意,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容忍他这么一直开下去?”
“假牙啊,他女乃女乃的,怎么就卖得这么贵呢,要是能再便宜点儿,只需要三五百贯的话老子紧巴紧巴也能凑得出来,现在,也就只能看着这烦人的白粥度日了……”
粥店的老人们喝着白粥,长吁短叹,全都渴望着自己能有一副合用的假牙,又可以像年轻时那样大快朵颐。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无比地痛快,但是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在脑袋里面想想而已。那么昂贵的假牙,确实不是他们能消费得起的。
“少爷,那个余有年真是太过份了,一两百贯的假牙他竟然敢卖到三千贯甚至一万贯的高价,良心全都被狗给吃了!”
粥店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里,婉儿吃着包子,听着老人之间的议论,小嘴儿不由高高撅起。
别人不清楚假牙是怎么回事儿,唐修他们三个可是心知肚明,毕竟‘净瓷斋’制作假牙的方法还是从唐修手里买回去的,对于假牙的真实价格,唐修他们也都一清二楚。
所以婉儿才会这么气怪,明明是一件既可以得名声又可以赚大钱的好买卖,现在却被余有年给搞得乌烟瘴气,三千贯甚至一万贯一副的假牙,他也敢要得出来?!
“是啊。”看到这些老人的样子,再想想府里的太夫人在没有假牙之前的状态,裴彩儿心中对余有年还有‘净瓷斋’也开始有些不满:“那个余掌柜的心实在是太黑了,明明可以薄利多销的好买卖,他却贪心不足,非要搞得这么高端昂贵,他这么做,可曾想过这些寻常老人的感受?”
“呵呵……”看到两个人愤愤不平的样子,唐修不由摇头轻笑:“其实余有年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对,做为一个生意人,逐利是他的天性,他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取更多的钱,走高端路线一点儿也没有错。更何况现在这种假牙市面儿上只有他们‘净瓷斋’一家能够做得出来,想定什么价还不是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儿?”
垄断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财富,一本万利并不止是说说而已。
不过说起来这个余有年倒还真是个人才,一副假牙他竟然敢卖到一万贯的高价,就算是由纯金铸造的也值不了一万贯吧?按照后世的算法,现在的这一万贯钱,那可是相当于后世一千万甚至更多人民币的购买力,余有年这么做,简直就是自己在找死,难道他就不怕唐朝的‘工商局’查他吗?
唐修不知道唐朝时管理物价的是哪个部门,不过他肯定不管在哪个朝代,这样的工商类部门一定都会存在,说不定余有年的‘净瓷斋’现在就已经被这样的部门给盯上了。
一两百贯的东西,成本价甚至还不足五十贯,再稍次一点儿的甚至连十贯都用不了,他竟然敢卖到三千贯甚至一万贯,这六十倍到两百倍甚至到一千倍的巨额利润,肯定会有不少世家眼红,说不定连皇帝知道了都会心头一热想要插上一脚,余有年这样一个从太原过来的外来客,拿什么跟这些大佬争?
“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也不能任由他这么胡来啊?”婉儿很不服气,小脸激动得有点泛红。
唐修喝了一口稀粥,将口中的包子顺下,之后拿起裴彩儿桌前的丝巾拭了下嘴角的粥渍,淡声向婉儿说道:“放心好了,余有年现在已是自身难保,他现在赚得钱越多,将来死得也就会越快,当初他打假牙的价格定到这么高时,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取死之道。长安的‘净瓷斋’,风光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