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那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吗?这个佛门静地怎么一点儿都不清静。王楚轩想了想,也迈开健步走向大殿。
优雅摇摆在湖中的小舟里,一个吐语如珠、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的声音响起;
“叶儿,把手从水里拿回来,这样成何体统?女儿家,一点儿都不矜持!”虽说是埋怨,可是那声音却好听得想让人继续听下去。
“哎呀,小姐,我只是个丫鬟,您成体统,您矜持就行了,我好不容易才能借您的光出来一次,您就让我好好玩一次吧!咦?这水中竟然有一把纸扇,这么精致,怎么就没人要了呢?”娇滴滴的声音从一个正在伸手玩水的小女孩口中传出,貌似听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她没有抬头,只是一门心思的研究刚从水中捞起的白色折扇。
只见小女孩一边小心翼翼的用手中的绢帕拭去折扇上的水,一边惊呼道:
“小姐!好漂亮的桃花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画的这么好看的桃花,就像真的一样!旁边还有几句诗呢,只是我不识字,看不懂,小姐,你能帮我看看吗?”
接过那折纸扇,女子那天籁般的声音再也无法保持常日里的平静了:
“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那一切,只不过是个梦啊!”
那么他呢?梦中的他是不是也会出现?
记忆像一缕青烟,袅袅的飘向远方,那梦里的情景依然是那样的清晰,若不是那折纸扇,想必梦境就只会被她当作梦境吧。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飘逸而潇洒的字体,灵动而秀美的桃花。是啊,这就是梦中,他手中拿着的那把折扇。
这样的诗句,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写出来的,这样清幽的心境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花花世界,物欲横流,而他,却愿意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回也不改其乐,那样的无欲无求。
梦中的他,总是喜欢站在那随风摇曳的桃花枝下,发丝盈动,白衣飘然,面朝着湖面,好像是在想什么,又好像是在等着谁,而每次,当她想进一步上前去看仔细时,梦境都会在此时被惊醒。
她终究是无法知道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她只知道,这样的梦境不只出现过一次,而他也再无法从她的心里抹去痕迹了。
她已经习惯在封闭的轿子里透过轿帘的缝隙在人群中寻找那样一抹身影,哪怕只是相像,可却从未如愿。
也对,拥有那样一种飘逸气质的男子应该只会在梦里出现,世间怎可能会有呢。可是为什么每次想到他,心中都会有淡淡的哀伤?仅仅是个背影,为什么那份哀伤却隐藏不住的从他身上流露出来呢?
他应该是在等着谁吧,等待那个能帮他抚去伤痕的人,那么那个人又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应该是一位绝色倾城而又蕙质兰心的女子吧,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站在他的身边。
而她呢,每天睁开眼睛看见的,就只能是四四方方的房间,四四方方的院子,还有几个一看见她就毕恭毕敬的奴才丫鬟了。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和梦中的他很像。因为和他一样,她也经常感到孤独。但是她觉得自己远比他幸福,因为自己身边并不是空无一人的。她还有能陪她说话的叶子。
叶子比她小五,是父亲在她十岁的时候买来给她当丫鬟的。说是丫鬟,其实就是玩伴,五岁的孩子会干什么活呢。因为父亲和母亲每天都有各自的事情忙,根本没有什么时间陪她,所以叶子算是和她最亲近的人了,她也一直把叶子当自己的妹妹看,时间长了,两个人在一起从来都是无话不谈的。
叶子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因为她已经不只一次的和自己说那个梦了,所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开始兴奋的望向她,
“小姐,扇子真的和你梦里的一模一样吗?”
“嗯。”没有抬头,她依然轻抚着折扇。
“那我们下船去找找他吧!”说完转身就准备让船夫把船摇到湖边。
“世间没有那么巧的事情,那只不过是一个梦,可能只是凑巧有差不多的扇子而已。”她阻止了叶子,同时也阻止了自己那已经被撩拨的心绪。
就这样吧,她还是要继续过她的日子,就算见到他又能怎样呢?
“额……也是啊!可是,不找好可惜啊!你难道不想见他吗?”叶子眨着眼睛,眼里满是疑问。
“傻丫头,湖这么大,要从哪里开始找呢?更何况我们连找谁都不知道,又怎么找呢?”她捂着嘴笑,声音那样的好听,原本大大的眸子现在眯成了两弯漂亮的月牙。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容背后的落寞。
他,她当然想见,那是她十六年以来每天都想要见到的人,她好想和他比肩而站,握紧他的手,抚去他心头的哀伤,告诉他,她永远都会陪着他。
“小姐,快看!湖边好像有一位穿白色长衫的男子正在往我们这边看呢,你说他会不会是来找扇子的?”叶子的眼神正透过竹帘的缝隙向外看,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转头,而是专注的看着湖边的白色身影。
听到叶子的话,她拿着折扇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难道真的是他吗?终于要见到他了吗?如果他见到她,他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他是否也像她一样总是能在梦里见到她呢?他是不是也在努力的寻找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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