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倾盯着那两个丫鬟看了半晌,抱着双臂,低声警告道:“你们随我来,把方才怎么得知消息的事情说清了,今日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日后切不许再犯!”
两个丫鬟唯唯诺诺的答应,即刻跟着惜倾去了。
卫云看着惜倾的背影,不由得心中暗赞:南宫裔的贴身丫鬟,手段果然不差!
“娘娘!”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卫云回神,看到珠儿来到自己身旁,小声叫道:“今日宴席结束,娘娘就早些回‘云水阁’,珠儿有些事情跟娘娘请教!”
卫云心中一凛,难道……周子亚出事了?
随即按耐不住,不待宴席结束,已经悄然离开。
卫云回到“云水阁”,屏退左右,叫来珠儿问道:“出什么事了?”
珠儿斜眼瞥向窗外,刻意提高嗓音道:“珠儿刚才在房间练字玩儿,有几个字一直写不好看,想请教娘娘怎么写?”
卫云顺着珠儿的目光,瞥见梅韵正立在窗外,为了以防隔墙有耳,也刻意对着窗外高声叫道:“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呢!你握住笔,我教你写
珠儿会意,来到卫云身旁;卫云撇了撇嘴,握住珠儿的手,横折竖拉的写了一副绢花小楷:“这个‘命’字,这儿该这样回笔;这个‘无’字,这儿该这样提笔
卫云握着珠儿的手,珠儿手中的纸条已经转到卫云手中。
卫云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向珠儿摆了摆手。
珠儿会意,假意伸了个懒腰,不耐烦的抱怨:“不写了不写了!原来写字也有那么多门门道道的,珠儿可不要再学了!娘娘折腾了一整日,也早些休息吧
珠儿说着,冲卫云吐了吐舌头,退了出去。
卫云看着珠儿离去,兀自躺在榻上,拿了一本来看,悄悄地将珠儿方才靠近时塞给自己的纸条打开,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六个字:
一切平安,勿念。
卫云看到那熟悉的字迹,眼睛一涩,眼泪已掉了下来。
短短六个字,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得知自己在宫中,念着自己,才会想尽办法来给自己报一声平安;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何时才能与他再相见?
月色如水,夜静谧,深宫寒凉,带着一阵冷意袭上心间,让卫云不禁打了个寒颤:自己在宫中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也不知何时才能熬到尽头;周将军,你会来接我离开么?
“皇上驾到!”
一个悠长的声音传来。
卫云心中一紧,立刻将纸条丢在火盆里烧掉,只见南宫裔信步而来。
卫云立刻向他跪身行礼道:“奴婢叩见皇上
南宫裔幽黑的眼睛盯着卫云看了片刻,才缓缓伸手在她面前道:“我来拉你
卫云微微一愣,想到那日在裔王府的情景……又是这个熟悉的动作,他仍旧一如既往的霸道,却偏偏霸道的让人无可奈何,这人,怎么总是这样。
南宫裔微微皱了皱眉:“怎么,不乐意?”
卫云神情一个恍惚,立刻叩首谢恩,搭着南宫裔的手起身。
南宫裔嘴角一勾,略带玩味地看了卫云片刻,兀自拉着卫云,在房中查看了一番。
卫云跟着南宫裔在房间中打转,心里直打鼓,他……究竟想干什么?
南宫裔拉着卫云,却并未注意到她的紧张无措,在房中四下看了看,目光忽然落在卫云刚写的一幅绢花小楷上,神情一动,不禁评道:“字虽好,但词句却不好!”
南宫裔说着,兀自研了磨,重新执笔,蘸了墨,龙飞凤舞地在卫云的字旁写下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拿在眼前看了看,才满意的让丫鬟裱了起来。
卫云看着南宫裔肆意挥墨的那行字,心中不禁一动,自己方才随意写下了一句“命里无时莫强求”,他便以“命里有时终须有”相回应……是让自己随遇而安么?
想着,已听到南宫裔问:“三个月守孝期满,诸嫔妃便要一并行册封礼,你到时想要个什么封号?待诏总归不行的;你好歹是以周府千金的身份进宫的,不能委屈了你
卫云闻言一愣,有些意外,险些忘记了册封的事情。
册封了妃嫔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出宫了吧?那么也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他身旁……除非南宫裔肯放了自己,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不该指望南宫后裔的。
卫云心中想着,向南宫裔端端正正福了礼,垂眸沉声应道:“皇上抬爱,替卫云考虑的周全。但卫云自知出身低贱,不敢奢求封号,只愿在宫中为奴为婢,侍奉皇上
南宫裔闻言,缓缓抬眼看着卫云,来到卫云身旁,躬,一双眼睛盯着卫云道:“你的心思,我心里明白得很。但进了宫,想出宫比什么都难。我劝你与其把心思寄托在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上,不如想想如何在宫中安身立命
卫云心中一凛,听闻南宫裔一席话恩威并施,虽不挑明,却把意思说得明白。语气虽然温和,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霸气,随即恭顺了许多。
南宫裔双眸一沉,伸手捏住卫云的下巴,慢慢把卫云的脸颊抬高,眼底慢慢抹上了一丝神秘难测的笑意,忽然侧身一吻卫云的脸颊,拂袖离去。
卫云在惊愕中看着那一袭俊俏的背影,只懒懒地留下一句话:“今日先聊到这儿,几日后再来看你。后宫险恶,你若想生存下去,最好给自己谋个地位才够聪明
“皇后娘娘!”
忽然听到房间外几个丫鬟惊慌的声音。
卫云循声望去,只见皇后念红娇正摇曳而来,带着娇嗔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皇上竟然会让人住在‘云水阁’中,也不知是哪个狐媚子?”
卫云心中一凛,她不知?又怎么会南宫裔前脚刚离开她后脚就跟来?
此时,念红娇已经看到卫云,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将卫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即阴阳怪调的揶揄问道:“你就是皇上从周府带来的丫头?”
卫云恭顺的低下头去,平静答道:“贱婢不才,多亏皇上赏识
念红娇冷哼一声,轻蔑地看了卫云一眼,摇曳着坐到正北的主位上,懒声问道:“我可听说,皇上刚刚来了,想给你晋位,你没答应?”
卫云心中略惊,暗自惊奇她的消息竟会如此神通,难不成在自己宫中布了眼线?
卫云心中纳罕,面上却装作冷静,规规矩矩地垂眸低头,向念红娇福身行礼道:“奴婢自知出身微贱,不敢存非分之想
念红娇冷哼一声,略带嘲讽的打量着卫云道:“你倒识趣
卫云心中一凛,只管低着头,暗自猜测究竟谁会是念红娇在宫中布的眼线?
念红娇见卫云不说话,心中对她便多加了几分轻蔑,在座椅上摇了摇身体,将一个白色羊脂玉佩丢在卫云怀中道:“如今宫中,像你这样明白事理的人已经不多了;以后多跟守规矩的妃嫔们学着些,也不枉费我对你的一片心思
卫云一愣,低头看看手中的羊脂玉佩,半月牙形,四周镶着东海龙珠,与南宫裔当初给自己的那个月牙形羊脂玉佩几乎如出一辙——如果依照出云的说法,玉佩原本有两半,南宫裔的那半在自己手中,那么眼前的一半应该在周衍手中,怎么会到念红娇手里?
卫云蓦然抬眼,却见念红娇已离开,只留下一袭烈艳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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