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你猜当初是谁告发戴大人的？”王爷大步跨进了屋子，直接走到了我身边。
我正坐在桌边整理着东西，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王爷，问道，“殷泰，你想说什么？”
王爷叹了一口气，慢慢坐下来，说道，“我现在才打探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当初上奏折告发戴大人的，是当今的左都御史赵申乔，而他，是四阿哥的人，在知情的人看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对勾心斗角的事情一直不上心，也是如今才确认的。”
“什么？左都御史？他为什么要跟父亲过不去？”我捂住自己的胸口，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
“婉兮。”王爷转头定定看着我，放缓了声音，说道，“你可还记得戴大人是什么时候赴的殿试？”
这句话彻底把我给难住了，我脑海中飞快地想着曾经翻阅过的清史资料，沉吟着说道，“父亲他大器晚成，是康熙四十八年参加的殿试，也就是三四年前的事情，当时父亲以一甲第二名进士及第，也就是榜眼。想不到几年之后却．．．”我一边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王爷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对，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当年的殿试，赵申乔的儿子赵熊诏也在，他就是当年殿试的状元。但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赵熊诏其实是资质平平，反而是戴大人他才华过人。当时朝廷中有传闻，是因为赵家暗中行使了贿赂，所以才水到渠成，赵申乔他才想出了先发制人的办法，让人搜罗了戴大人的过失，一招致命。”
“为了自己所谓的名声，就把戴家上下几百口害成这样，难道就由着这样的人继续逍遥吗？”我挣月兑了他的手，情绪激动地说道。
“婉兮，你听我说。”王爷站了起来，按住我，说道，“没有人能够躲过因果报应。而且，我已经进一步证实，赵申乔其实是四阿哥的人。我想，我们可以利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殷泰，你要怎么做？我不要你跟任何人硬对着干。”我紧张地攥着他。
王爷笑了一下，说道，“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我是在想，赵申乔是四阿哥的人，无论他弹劾戴大人的事情四阿哥有没有参与其中，我们都可以利用这次皇上打压四阿哥结党营私的机会，将戴大人的事情再趁机翻出来。”
“你是说，如果皇上知道弹劾父亲的人也跟四阿哥勾结在一起，就会重新思考《南山集》背后的玄机，即使父亲真的是做错了什么在先。”我连忙问道。
“对，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比起戴大人这样光明正大的‘犯错’，皇上最忌讳也最痛恨的是背后的阴谋和心机，所以，只要在适当的机会让皇上了解到弹劾戴大人的左都御史其实早已经跟四阿哥有牵扯，皇上一定会有别样的想法。”王爷肯定地说道。
“可毕竟还是太冒险，你打算要怎么做？”我不禁担心地问道。
“放心，我已经开始安排了人，我毕竟是个侍卫首领，由我出面不合适，我会认真挑选一个靠得住的人去跟皇上提这回事的。俗话说，打铁要趁热，趁现在皇上现在对四阿哥余怒未消，要赶紧进行。若真像你所说的那样，皇上过不久又重新提拔四阿哥，到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王爷的眼神中泛着柔和的光。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能够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殷泰，虽然我说过想要一起远离这里，可是真的有一天你失去了所有，你会变吗，会恨我吗？”我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玉芙时候说过的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是的，男人只有强弱之别，没有好坏之分，我如今才算是真正领悟到了这句话的分量。倘若他不是王爷，没有了今天的一切，根本连立足都难，更不用说替我、替戴家做什么事情，是不是好人又有谁去关心呢？
可我毕竟是个有现代思想的人，虽然贫穷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爱情大多没有什么好结果，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一样，可我真的希望能够拥有一场**果的心灵爱情，与身外的一切都无关。
“婉兮，我如果选择了，就不会对结果有任何怨言。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王爷拉住我坐下来，开始说道，“从前，有一个人非常潦倒，一天到晚总是吃不饱，但是对自己的妻子是非常爱的，只要有一点东西，宁肯骗妻子先吃饱，自己再重新想办法。有一天，家里只剩下半碗清粥，婉兮，如果你是那个人，你会怎么办？”王爷盯着我问道。
我想了一下，说道，“那，如果是我，应该也是给妻子先吃吧。”
“不，那个人自己吃了，没有给妻子留下一点。”王爷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个人心疼自己的妻子，这点东西吃下去，根本就不会饱。所以，那个人自己全部吃了，再跑了几里的路，挨家挨户地去乞讨，再跑回家给妻子吃，这样，就不用担心妻子半夜会饿。”王爷出神地说道。
“殷泰，你怎么了？”我能够感觉到他的伤感。
王爷静静看着我，说道，“婉兮，你常常问我，如果为了你失去了这一切，我会不会后悔，但是我现在要问你，如果我真的失去了这一切，那一切都变了样子，你会继续陪在我身边吗？”
我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眼角，触模到了他心底的忧伤，说道，“是谁跟你讲了这么凄美的故事？是你的额娘吗？”
“是谁告诉我的一点都不重要，从我听到这个故事开始，我就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跟我自己爱的人分享，我想听听她的想法。婉兮，你告诉我，如果我们真的走到了那一天，我不但给不了你任何东西，甚至已经不能保护你，你还会坚持对我的心意吗？”王爷抓着我的手问道。
“殷泰，母亲曾经也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你想听吗？”我慢慢地说道。
王爷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说道，“尧舜时期，所有男子被迫统统服役，一对对恩爱夫妻纷纷被拆散。其中一个痴情女子沿着丈夫经过的路日夜不停地追过去，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走到一座山头的时候，终于累得走不动，永远地倒下了，变成了一座山崖。那座山崖的名字，就叫做望夫崖，据说站在山崖顶上，能够看见那女子的丈夫所在的方向。殷秦，重要的不是生活本身，对我来说，失去了自己爱的人才是让我最痛心的，现在，你还要问我刚才的问题吗？”
“婉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王爷惊喜地一把抱住了我。
我安静地点点头，说道，“对，你为我、为戴家所做的所有，让我铭记在心里一辈子，我岂会做出嫌贫爱富的事情来？只是怕，我自己成了你的负担。”
“什么都不要怕，婉兮，只要有你这些话，我就没有什么放不开的了，我绝不后悔自己替你做的任何事情。三天，不出三天，我会把赵申乔上奏到皇上跟前的，既然要算账，那就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一块算清楚。”王爷的声音中逐渐有了凌厉。
我一下坐直了身子，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婉兮，赵申乔弹劾戴大人在前，至于四阿哥，针对我就算了，可居然暗算你，我只要想起上次你中箭的事情，就心里觉得不平。这一次，我不会再客气了。”王爷的口吻让我感觉陌生。
“殷泰，我曾经听母亲说过，你是难得的明白人，答应我，只上奏折，这件事情点到为止，千万不能够一下太过火，物极必反。”我苦苦劝着，虽然担心父亲的事情，可眼前是活生生的人，我同样担心。
“放心吧，鸿行的姑姑谨妃娘娘非常受皇上的宠爱，这件事情，还要多仰仗她愿意帮忙。以我跟鸿行的关系，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会尽快见谨妃娘娘一面。”王爷信心满满地说道。
“可是，皇宫禁地，男子怎么可以随便入内？”我疑惑地问道。
王爷笑了起来，说道，“你从来没有入宫，怎么倒是对皇宫的事情知道那么清楚？我虽然不能随便进去，但是，谨妃娘娘是可以走动的。自从鸿行到了西北之后，皇上有时候也担心谨妃娘娘会思念鸿行这个亲儿子一般看待的侄子，所以时常召她在身边作陪，我想见谨妃娘娘，只要花点心思就可以了，只要她肯说一两句话，省了我不少功夫。”
我心想，王爷虽然平常看起来不跟任何人打交道，却对朝廷内外的事情了如指掌，需要多深的心机？只得说道，“事到如今，就按照你说的做好了。不过，谨妃娘娘她毕竟是无辜的，可不要连累了她才好。”
“她常年生活在深宫，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她自有生存的门道，你不用担心。”王爷看着我，开怀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