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永风和,野晴川媚。一行大雁排成整整齐齐的一队边引吭高歌边扇动着强健有力的翅膀在蔚蓝无垠的天空中畅然自在地飞翔。
雁影闪烁间,是挥之不去的归心似箭和一路向北的义无反顾。
蓝天白云下,一大片广阔无边的草地如像一块女敕绿鲜亮的地毯铺展开来,细细的青草尖在柔和的阳光下轻摇慢舞,散发出与季节不相符的幽碧之色。
一辆马车自远处缓缓走近,简约大气中不乏华贵凝重,隐隐透出非同一般的富贵气象。
紧随马车而行的是三匹体高身健、英姿无限的高头骏马,一黑一红一白。黑骑的主人神色悠闲、表情放松,俊朗眉宇间漾着淡淡的笑意,正扭头与身边白骑的主人轻声谈笑。
相较而言,红色马匹的主人神情就稍显凝重了些。冰蓝色的眼眸明显裹着一丝怒气和担心,频频望向正愉快交谈的男女,棱角分明的下巴不时抖动几下,似在诉说着不满之意。
夹在黑骑与红骑之间的白马步态悠闲,时而抬起头轻轻转动耳朵,似在聆听主人的说话声;时而低头衔起几根女敕草,细细地咀嚼。丝毫不受身边的黑骑主人情绪的影响。
马背上的年轻公子齿如编贝、巧笑倩兮;一双美目波光流转、顾盼生辉。石榴红的棉纱锦服以白绸为襟,衬得年轻公子俊俏完美的脸蛋更加粉女敕润泽,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这位年轻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把家还的柳清泉柳大小姐,也就是本人我。
“奇怪,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这里的草怎么还是这么绿呢?”
好奇地把玩着女敕绿的青草,我疑惑地眨巴着眼睛看向魂。
“这里位置偏南,气候温润,草木的枯黄时间比赤锦和青焰晚得多。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所踏足的地方也非同一般呢。”
“是吗?这里难道是神仙住的地方吗,那么不一般?”
魂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让我忍不住继续提问。
“用你的话说,这里和紫夜处在同一纬度。这儿有个小国,名叫‘绿意’,是紫夜的一个附属国。”
魂勾起嘴角,耐性十足地回答我的问题。
“绿意。”
我点着下巴轻轻重复着这个名字。
好有诗意的,好有感觉。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抬起头,继续免费使用堡主大人的耐心。
“傻清儿,这么多小国,难道我要一个个说个你听吗?”
“这倒是。”
我眨眨眼,赞同地点点头。
“不过我早已作了决定,以后要陪着你游遍这些国家。”
“你怎么知道我想到这些国家玩呢?”
掩饰住内心的喜悦,我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
“因为你永远闲不住啊,这是你最大的梦想之一,不是吗?”
我除了点头只能傻笑,我的傻瓜,你都快变成我肚里的蛔虫了。
“这么说我们快到紫夜了?”
闲闲地朝神情肃穆的太子大人扮了个鬼脸,我故意笑得灿烂。
“再往东走半个小时就能进紫都了。”
好徒弟,连四分之一个时辰都不说了,真会偷懒。
“心,你不要摆出这副吓死人的表情嘛。快到站了,你要注意维持国家形象啊。”
点头,再转头看向不肯展颜的别扭家伙。
“柔儿,万一你被认出来怎么办?”
别扭的家伙不再劝阻我,皱着眉头开始新一轮攻势。
“放心啦,除了皇宫里的那群人没有人知道我长得什么样。何况已经两年了,大概没有人记得我的样子了。”
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丝毫没感到犯难。
“我就是担心这个。”
“那我也没办法啦。紫都是我家碍,我总不能不回家吧。”
耸耸肩,我表情无奈地摊开手。
我管不了别人怎么想,正如别人限制不了我的行动一样。
“要是真被认出来,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保我周全了。”
这家伙除了有洁癖外,还有一定程度的强迫症。以后一定要把这个病驱逐了。
“如果有人敢纠缠你,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原本应该很有安全感的话从冰雪男人嘴里吐出来,立刻裹上了一层霜,差点没把我冻伤。
搓了搓手臂,我催动马儿追上马车,找我亲爱的老爹唠嗑去,顺带温暖我差点被冻僵的心灵。
日暮苍山,风动影摇,马车稳稳地驶进高大的城门,走向风光独秀、车水马龙的街道。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爹,紫都还是一如以往的热闹繁华啊。”
放下车帘,我轻叹一声,转头看向笑而不语的爹。
赶了大半天的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我边揉着拼命抗议的肚子边想象着娘在家中给我们准备美食的情景,口水差点流了出来。
“柔儿,饿了吧?”
爹站起身,伸手过来扶我。
“呵呵,难道爹不饿吗?”
我傻笑几声,反手扶住爹。
“爹也饿了。所以我们下车吃饭吧。”
“不用了,我们还是到家再吃吧。反正也不远了。”
“傻孩子,你难道连自己的家都不记得了?”
爹呵呵一笑,伸手撩起车门前的帘子。一座深红色的铜质大门出现在我眼前,高高的匾额上赫然刻着“关府”两个字。
“呵呵,刚才我只顾想着好吃的,都没注意已经到了。”
“不碍事不碍事。就算你不记得也不奇怪,毕竟你已经四年没回过家了。”
爹摆摆手,一脸慈爱地看着我。
我如释重负地吐了吐舌头。幸好幸好。
要是爹突然发现他现在的女儿不是他以前的女儿了,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说不定还会出现缺血、昏厥等不良后果。
在我确定爹的承受能力之前,还是让这件事暂时石沉大海吧。
“柔儿,我的柔儿,你终于回来了!”
奇怪,爹的声音怎么突然变得女声女气了。
“爹,你嗓子怎么了?”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顿时愣住了。
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站在敞开的大门内侧与我多目相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混合着震惊、欣喜与感慨的复杂表情。
为首的中年美妇嘴唇翕动、双目含泪,纤细的身子在晚风中轻轻抖动,手中的锦帕倏地掉落,随风飘零。
“娘,我是柔儿,是你的柔儿。”
率先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我眼疾手快地奔进门内,扶住美妇摇摇欲坠的身子。这样的韵味,这样的情深如诉,除了我娘还能是谁。
“好孩子,娘的好女儿,没想到娘还能再看见你,看见你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娘不是在做梦吧?”
漂亮娘爱不释手地捧着我的脸蛋左瞧右瞧,恨不得将我的脸盯出个洞来。
“您当然不是在做梦啦。现在还没天黑呢。”
我受不了地握住娘继续在我腰上、背上游移的手,无奈地转头看向爹。
“夫人哪,咱们的柔儿自然不会有假,为夫不是说要带她回来见你吗?现在你还不相信吗?”
爹会意地冲我点点头,走到娘身边故作无奈地瞅着她。
“我…我不是不相信,是太高兴了。”
娘用衣袖擦擦眼泪,破涕为笑,示意家丁关上大门。
“我们进屋说话吧,免得给柔儿带来不便。”
我认命地被娘拖着走,心中各种哀叹。
这个古代漂亮娘的迷糊劲跟我那现代老娘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都在门口大哭大嚷半天了才想起这茬来。
“娘,我离开家这么久,对家里的人事记得都没那么清楚了。您给我挨个儿介绍一遍吧。”
饭桌上,我边狼吞虎咽边扫视着桌上的家人。乖乖隆迪咚,除了爹娘,一概不识。
“不碍事。你以前就很迷糊,时常忘东忘西的。现在大病初愈,先不说这些,好好尝尝娘亲自下厨给你做的补品。”
娘满足地看着我的吃相,笑得温婉。
我大病初愈?
努力咽下几欲冲口而出的疑问,我持续装乖,继续饕餮。
“这是你大哥关彦辞,现在任朝廷兵部侍郎。”
酒足饭饱,闲话家常,娘不辞劳苦地扮起中间人。
“大哥好,小妹有礼了。”
国防部副部长呢,赶紧攀攀关系。
“小妹,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美丽动人啊。”
浓眉大眼、气势不凡的男子与娘对视一眼,翘起嘴角打趣道。
“再美丽动人也比不上大哥身边的美女啊。”
我挑挑眉,俏皮地冲大哥挤眉弄眼,惹得他身边的红粉佳人轻掩红唇,低声娇笑。
“你呀,真是鬼精灵。”
大哥朗声笑着,蓦地一顿。
“你还记得你大嫂的名字吗?”
“这个嘛,也许大概八成…”
我挠挠脸颊,不好意思地扯动嘴角。
“盼盼,我是碧波啊,萧碧波。”
美丽佳人按捺不住了,直接抢了大哥的词,眼神灼灼、满怀希冀地望着我。
“碧波,这名字好听,恩,我记住了。”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安抚有些急躁的大嫂。
“傻丫头,看来你确实忘了不少事呢。碧波可是你未出嫁之前的好姐妹啊,你大哥和她的红线还是你牵的呢。”
娘噗嗤一笑,宠溺地戳了戳我的额头。
原来如此啊,我眨眨眼,恍然大悟地点着头。
怪不得大嫂一直用那种特别亲昵、绝对超出姑嫂情谊的眼神看我呢。
“这是玉姑,跟着我已经三十年了。你小时候闯了祸我要罚你的时候,她总是偷偷给送吃的。”
“玉姑姑好,以后我被罚时别忘了继续给我送吃的哦。”
“这两个是春风和夏雨,在你出嫁之前一直伺候你的起居饮食。”
“难道她们没有跟我一起进宫吗?”
瞅着两张漂亮的脸蛋,我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