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我正沐浴在渐行渐暖的日光中、躺在舒适的藤椅上逍遥欲睡时,清脆的铃声乘着清风缓缓飘入我的耳中。
我霍地睁开眼睛,狐疑地看向紧闭的大门。
哪个不速之客?
叩叩叩!
还在想着是不是赵明月那女人又来耍宝,沉稳有力的叩门声就及时响起,帮我解决了这一困惑。首先,敲门声沉稳有力,绝对不是赵明月的青葱小手能制造出来的动静;其次,赵明月到熟人家向来是直接登堂入室,不知敲门为何物的。所以,结论就是,门外来人不是赵明月之党羽。
叩叩叩!
“又来了。”
我不悦地抬抬胳膊,实在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最舒适姿势去开门。
“小仙你来得正好,去开门。”
眼尖地瞥到小仙款款而来的身姿,我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接过她手中的碗。
“是,小姐。”
小仙应了一声,缓缓转身走过去开门。
我边乐呵呵地拿起瓷勺搅着热气腾腾的莲子羹,边不时抬眼瞅着慢慢打开的大门,一脸享受地轻嗅着清香四溢的羹汤。
“啪!”
等到大门完全开启,露出敲门之人的脸时,我手中的瓷碗顿时应声落地,散开一地珍珠丸。
“怎么,见到我很吃惊吗?看你坐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是特地等我来的呢。”
“没错,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
冷笑一声,我低头瞅着地上的莲子羹,心疼得直咂吧嘴。
我的莲子羹啊,刚摘的莲子啊,小仙亲手炖的啊。
“黑飒瞳,你既然有胆来找我,那我就好好跟你算算账,保证你不会空手而归!”
“盈袖呢?”
死鱼挑挑眉,欠揍的脸上漾着一抹轻佻的笑,对我知道他真名的事实倒是坦然平静,一点儿也不吃惊。
“你现在才知道担心她,已经太晚了!”
我侧过身子,冲着内堂打了个呼哨。
一道银色身影飞旋而出,动作迅捷轻快,顷刻间就移到了死鱼面前,二话不说便狠疾出手,带出冷硬的掌风。
死鱼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出手格挡,两道身影顿时纠缠在一起,引得落叶缭乱,风声更盛。
“小姐,别生气了,新的莲子羹来了。”
“好小仙,真贴心。来,看戏!”
挑了个观察角度最好的位置,我靠墙而立,悠哉地吃了口莲子羹,简直满足到了极点!
幸好御水宫空气净洁,环境清幽,不然照他们俩这种猛烈的打法,我一定不可能边享用美味边观看免费功夫大片了。
战事愈演愈烈,两道人影已经变成两道旋转如疾风的白色幻影,从前院打到了树顶,又从树林飘向了竹林。
“小姐,他们俩现在谁占上风啊?我怎么只看见两团白影飘来飘去的。”
“去!别乱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白天活见鬼了呢。”
我没好气地翻翻眼皮,轻轻拐了小仙一记。
“那小姐,你能看出来谁比较厉害吗?”
小仙委屈地皱着脸接过空碗,不死心地追问。
“废话,他们俩飞那么高跑那么远,我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会比你看得更清楚吗?”
我揉揉抬得僵硬酸痛的脖子,决定放弃,回屋喝茶去。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等到他们饿了,自然会下来吃晚饭了。”
我轻松地拍拍手,背过小仙窃笑。
等到那厮从天上掉下来,就到我开心吃晚饭的时间了。
“啪”地一声闷响,老天爷好像听到了我内心的祈祷,真的掉了样东西下来。
“黑飒瞳,看来本殿下真是高估你了。”
相较于死鱼口吐鲜血、狼狈不堪的模样,冰雪太子爷翩然若仙、从天而降的姿势简直优雅俊逸、有型到了极点。
“赤冽心,本殿下和柳姑娘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吧?”
死鱼虽然受了重伤,气势倒是不减,面色灰白如纸却还笑得出来。
“哎,你说这话就不对了。”
我嫣然一笑,亲昵地揽住冰雪太子爷的手臂。
“他是我老公,我是他娘子。娘子受了委屈老公代为出头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确切地说,我这位太子老公才是这一连串多米诺骨牌事件的罪魁祸首,由他出手终结此事,自然合情合理又合法。
“妍香呢?”
心冷哼一声,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想不到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你那个贱人。”
死鱼轻掀唇角,面带嘲弄地看着我,话外之意不言自明。
“你杀了她?”
我皱了皱眉,缓缓上前一步。
妍香虽然不能说作恶多端,但给我带来的灾难却也不小,死了我也不会觉得惋惜。不过,杀她的人不该是眼前这个多情浪子吧。
“从她背着我给你用刑的那刻起,她就必死无疑。”
“何苦来哉?”
我摇摇头,不置可否地盯着死鱼愈加灰暗的脸。
“练彧,你还记得十五岁之前的自己吗?你难道不怀念那时的黑飒瞳吗?”
“你…”
死鱼终于收起那抹碍眼的假笑,露出让我顺眼许多的吃惊表情。
“不用这么吃惊啦,你一个人都能查到我的底细,我有四个人,自然也能查清楚你的底细了。”
“黑飒瞳,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活得这么痛苦吗?”
“笑话!本殿份尊贵、有权有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活得不知道有多逍遥,怎么会痛苦呢!”
“‘逍遥’不代表自在,你的人逍遥了,可是你的心呢?”
我挑挑眉,不置可否地浅笑。
什么叫欲盖弥彰,什么是空虚寂寞,这位尊贵的太子爷应该深有体会吧。
“当年你父王偏信宠妃的话一时糊涂害你母后送了命,可他事后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是后悔痛苦得不能自抑恨不能随你母后而去吗?他后来赐死宠妃,遣散后宫,为你母后守灵三年,对你和你皇妹骄纵宠爱、无限宽容,不都是他的赎罪方式吗?臭鱼啊,你父皇为他的无心之失做了这么多,你却一直揪住他的过错耿耿于怀,你不觉得自己特别小气很不孝吗?”
噼里啪啦不受控制地说了一通,我满脸期待地凝视着一语不发不知在想什么的死鱼,暗想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如果他真心想赎罪,就应该随母后而去,而不是苟活人世,搞这些假惺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