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亲眼看到月明心咳血,但无论逸天如何询问,月明心终究还是对自己的病情闭口不说。逸天伸手去探他的脉象,月明心巧妙躲开,逸天是他教出来的弟子,他深知她的医术能力,若是让她碰到脉象,便让她知晓了自己的病情。是以,月明心阻止了,他不能让逸天知晓,不然……
他拭去她眼中的泪水,轻笑道,“才下山五年,何以变得如此眼浅?”
过去的她,即便再痛再苦,亦不会掉一滴眼泪,此时却是为了他的病情而落泪。
逸天挥开他的手,睁着一双朦胧泪眼深深的看着他,“变的人是你……”
话落,逸天推开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是的,她从未改变,改变的是他,是一切,是一切她曾深信不疑的所谓的真相。
之后的日子里,逸天极少与月明心说话,但却时常熬制一些汤药端到月明心面前,看着他全喝下后,才拿着空碗转身离开,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夜里,逸天曾多次趁月明心沉睡后,偷偷潜入他的房间内,去探看他的身子的情况与脉搏。但终究是无数次的失败,她尚未模到他的床上就是被发现了。
他抓住她的手,使力,将她拉向自己,当她摔进自己怀中时,一手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身,轻声道,“以后莫要半夜擅自潜入男子的卧房,而且,我说过,从回来那一刻起,你不仅要记得我是你师傅,而且我亦是男子。你如此迷惑我,叫我如何做才好……”
逸天被紧紧的环在他的怀中,他轻巧翻身,将逸天带到了床上,“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半夜模到我的床,迷惑我,我便不会再强忍了……”
看到逸天瞬间微变的脸色,他莞尔一笑,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翻身躺在一边,从身后抱住她,低声道,“今晚就在这儿睡下吧,好些年没一块儿睡了,我记得小时候,你老是缠着我一块睡……”
闻言,逸天原本僵硬的身体忽而软了下来,关于月明心所说的话,逸天并不否认。小时候她对月明心与玄修两人是极为依赖的,尤其是月明心,她确实时常在半夜偷偷爬上月明心的床,抱着他睡觉,这经已经一种习惯,是以如今逸天亦是并未觉得有所不妥。然而,这已经很多年以前的事情,如今拿出来说,只会令她更为尴尬。
一晚无话,月明心抱着逸天,很快便陷入了沉睡,但逸天却是一晚无眠。
又一日,逸天依旧如同往常煎药,但此次的药材是月明心准备好的,她拾起药材仔细的翻看轻嗅。她微微皱眉,但将所有药材都检查了两遍后,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她微颤着双手,将所有药材都放去煎,她坐在旁边看着烧的极旺的火,火红的火光刺痛了她的双眸,泪水忍不住滑落。
数个时辰后,药煎好了,将又浓又黑的药盛到碗中,随即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才幽幽的将药端去给月明心。
敲了敲房门,不等里面应答,她便推门而入。此时,月明心正巧从内间走出来,一身似雪白衣松松垮垮的披在他的身上,目光柔和的凝视逸天,嘴角挑起淡淡的笑意,然而脸色过于苍白,倒是有几分病弱的美态。
月明心抿嘴一笑,走过去,笑道,“瞧你,脸都花了
他抓起衣袖,轻轻的在逸天的脸上拭擦她不小心沾上的灰,继续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擦痛了?”
他拿开手一瞧,被他擦过的地方确实有点红了,他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劲。他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很是水女敕,比起自己的脸要女敕上许多,手感亦是滑女敕的很。
“师傅,你为何要我留在灵月峰?”逸天挥开他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月明心眯眼轻笑,“我想你能陪在我身边,一直……”
“不,我不是问这个。为何那么突然,你到底是在焦虑什么?”逸天抬头,盯着他那双美眸继续问道,完全不给他再逃的机会,一手甚至还揪住了他手上的衣袖。
月明心一愣,轻笑,扭头,拿起放在桌面上的药碗就喝了起来,似乎打算以沉默来答复逸天。
待月明心喝完药,逸天依旧揪着他的袖口不放,沉下声音,但却稍显冷静,逼问道,“你的身体,你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或许熬不下去了,才强留我下来的,对么?要我陪你度过最后的日子?是这样么?”
方才的药材,表面上看只是一些单纯的治疗内伤的药,再平常不过。但是,很明显,月明心在当中加入了数味可有可无的药材来混淆她的视线,虽然他确实是成功了,她并不是很清楚那服药所治疗的是何种病。但是,能让月明心如此做一定不是简单的事情,是以,她才将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了。更是由于,她当真极为担心月明心的身体状况。
月明心完全没有反应,面色如常,不慌不忙的将一饮而尽的药碗放下,转头淡淡的看向逸天,嘴角轻轻弯起好看的弧度,笑容中带着一丝魅人的媚态。
“别沉默,别骗我……告诉我,告诉我……”逸天揪着他的衣袖,乞求的抬头凝望他。
“你能如此关心我,我很是欢喜,但是……”月明心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淡淡说道,“但是,我的身体当真无碍,只是一些旧伤罢了,调理一段时间便没事
“师傅……”逸天紧咬下唇,气愤的瞪着他,“不说便罢,老娘还不稀罕听呢
逸天气呼呼的拿着碗,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口中还念念有词,骂骂咧咧不知在骂些什么。
一连数日,逸天都没有给月明心好脸色看,更没有与他说过话。不过,万幸的是,经过一段时日的药膳调理,月明心的身体倒是好了不少,脸色已没那么苍白,咳嗽亦是少了。当终究还是时而会咳血,逸天看了不免脸色一沉,心痛不已。
不知月明心是身子稍好了,有了精神与力气,几乎每天夜里趁逸天沉睡后,便偷偷潜入她的房间,爬上她的床,与她相拥而眠。翌日,没少被逸天痛骂一顿。但逸天终究还是无法阻止他的行动,只能是认命的让月明心抱着自己睡。她倒不觉得有何不妥,或许是习惯了,从小没少与月明心同床共枕而眠。但月明心却不像她如此平静,本是明白不能夜夜如此忍着,终究是对身体不好。但没有逸天在身边,他又无法入眠,他只能是一直一直的强忍着。
逸天让他滚一边去,月明心尴尬一笑,从后面抱着她,双双摔回床上。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灼热,不仅是月明心,逸天同样是尴尬的羞红了脸。
想她自小在玄修的邪恶熏陶之下,对于男女之事不比一般男子懂的少,不仅是见过他人的鱼水之欢,甚至连男子与男子之间的****亦是见过。是以,她对于月明心的眼神很是明白是意味着什么。
逸天很想问月明心,他到底是怎么了,是病糊涂了,还是咋了。在过去,明明是一淡漠的人,为何这段时间却变了,神情变得柔和了,笑容亦是多了,虽然这样很好。但是,同时却也变得冲动了,各种冲动。
“师傅,你笑的不累么?”逸天不假思索的问道,这段时间笑容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了。
月明心嘴角抽了抽,抱着她轻笑。逸天推开他,说好热。让他滚一边去,她要睡了。
转眼,逸天回到灵月峰已经一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无法回到过去十年的那般自然和睦,但却也相安无事。逸天发现,这段时间月明心脸上的笑容甚至比过去十年间加起来的都要多。虽然如此,但逸天终究是无法忘记那些真相,在面对月明心终是没有了以往的那份乖巧,显得随意了起来。如此一来,她对月明心的认识便更深了,那是另一个与众不同的月明心,丝毫未见冷漠冰冷。
逸天并未放弃离开灵月峰的念头,但是月明心却并不放人,在她要求恢复功力时,他便一口回绝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问他为何,他又闭口不说,沉默。这是逸天喜爱他的地方,但亦是逸天讨厌他的地方。话不多的男子很是迷人,但有时候的过分沉默却是令人很难受。
然而,在逸天再一次要对月明心表示不满,要爆发骂人时,灵月峰却闪出了一道人影。
那日,逸天再次提出要恢复功力,理所当然的受到月明心的拒绝。无论她如何说,他终究是沉默。
她气了,指着他就大骂,要么恢复她的功力,要么就将自己的病情告诉她。不然,她就是爬,也要爬下灵月峰,她说到做到。
当然,她的话,月明心是不会去质疑的,只因她并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那是逸天初到灵月峰之时,那会她刚开始跟月明心与玄修修习武功,为了试验武功的成果,竟一声不吭的翻身爬下灵月峰。若不是当时月明心发现的及时,说不定逸天就要掉下悬崖死翘翘了。如今想起,不仅是月明心,就连逸天自己亦是捏了一把冷汗。
月明心轻轻挑眉,明显不将逸天的威胁放在耳中。如今逸天被封住了功力,哪里能逃过他的眼,就是她想跳崖亦是无法做到的。
逸天当然是看懂了月明心脸上的神情,气的她满脸通红,指着月明心就要开骂。
“明心!”
一声熟悉的叫唤声从外面传来,接着逸天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屋子的门被踢开。
一道淡蓝身影闪入内,风尘仆仆的扑到了月明心身边,“明心……”
逸天扭头一看,微愣,惊叫,“二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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