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祈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他找了两年之久的人,没想到她竟牺身于这青楼之中,难怪自己无法找到。
心,痛得无以复加,可是,面前的人没有丝毫的表情外露,她不奇怪自己满头的白发是为何人吗?也对,心里嘲讽着自己,都是自作自受,若不是自己伤了她,何至于此!
缓缓地坐于眼前人的对面,深情地望向她无波澜的双眸,竟寻不到自己的影子,“我一直在找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虞美人淡然一笑,云淡风轻地说:“我觉得这里很好”。
这里很好?她为了躲开自己的寻找甘愿流落青楼!东方泽祈的悲痛与苦恼从胸中加速地溢出,五官拧成了一团,“我错了,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虞美人嘲讽地笑了,而且越笑声音越大,好不容易克制下来,几乎把眼泪都笑出,“世子爷说笑了,奴家高攀不起”。
冰冷的话刺得他寒彻心扉,苍白着脸:“是我错,全是我的错,原谅我,只此一次,可好”?
他的眼中是悲哀的祈求,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卑微,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虞美人冷笑出声:“世子爷英明神武,何错之有?奴家可不敢轻言原谅!奴家还有事做,还望世子爷见谅”!
虞美人说完就要起身而去,东方泽祈不甘地拉住她的玉臂,“我没有,我与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我冤枉了你,我不该不信任你,求你,我再也不会了”。
“可惜……”,虞美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瞬间的恍然,便马上恢复了清冷,“世子爷放手,奴家自知身份低下,可别污了世子爷的手”。
有什么在脑中闪过,东方泽祈收紧了抓住她小臂的手,那是他曾经对她说过的狠话,两年前,他先后与美人和竹鹤山庄的千金风裙语邂逅,他欢喜于美人的爽快与别致,而美人也心仪于他的洒月兑与不羁,两个人迅速坠入爱河。
虞美人也算是武林世家之后,可惜家人惨死于江湖仇杀,五年前有幸遇到慕凝梦,便一直在蓝衣教中做事。当时她正好到无夜城办事,路遇东方泽祈,这才成就了一段佳话。
然而,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无法预料,风裙语见得东方泽祈后,便一门心思地想着与他共结连理,可那时的东方泽祈哪里会想到成家一说,婉拒了风庄主的好意后,本以为这事儿也就过去。他哪里能猜透女儿家的心事,只把风裙语当作妹妹,风裙语又成为离间两个人的感情,扮柔弱也好,扮无辜也罢,虞美人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纠结于东方泽祈的态度不明,心中气愤就与之发生了争执。
话说风裙语得到两人争吵的信息后,便打了歪主意,设计某人假扮虞美人与他人私下约会,又巧妙地让东方泽祈见到后失了分寸质问虞美人,虞美人自是不肯承认,东方泽祈一气之下便与风裙语喝酒弹琴,共享岁月,意在气虞美人与自己承认错误。
虞美人可不是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情非要向男人低声下气,在蓝衣教慕凝梦的教导下,蓝衣教的女子是宁肯死也不会去委曲求全的。
虞美人当下便决定离开,可风裙语却不放过她,让人假扮刺客来刺杀自己,东方泽祈捉住刺客后,刺客便慌称是虞美人指示,东方泽祈理所当然地去兴师问罪,却见虞美人打了包袱要走,当下便认定了是她所为,不由为说便痛骂她心狠手辣,说自己怎么会爱上她,自己宁肯死也不会再愿意看她一眼,嫌她脏。
虞美人也是一个火爆佳人,听不得别人侮辱自己,尤其是心爱之人竟听从了另一个女人的挑拔,不由得气愤难忍,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便冷了心与东方泽祈拔刀相见。
到底美人的功夫不敌东方泽祈,虽说她本身底子很好,又与慕凝梦学习了几年比较怪异的武功,但是,毕竟东方泽祈是在这片大陆上最有名的师傅教导下成的材,再加上风裙语假意劝解,却故意牵扯住美人的动作,东方泽祈当时又晕了头不清醒,几来几往后,东方泽祈便伤了美人。
那一伤,东方泽祈倒也清醒了几分,后悔不迭,弃了兵器就想上前安慰美人,可风裙语却故意装作体力不支倒在了他的怀中,东方泽祈只是一怔愕的工夫,虞美人眼中的腥红便灼痛了他的眼,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虞美人心凉如冰,执剑断了自己的三千青丝,丢下一句此生不见,便消失于夜色之中。东方泽祈想要去追,却碍于怀中尚有一人,飞速捡起美人落于地上的长发,抱起风裙语欲将她送回山庄。
一路的奔波,他也酒醒了大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个通透,知道自己被怀中这个丫头耍了,恨从心生,但是风庄主待他极好,又是父亲的好友,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将她毫不客气地扔到大门口,便扬长而去。
恨自己为什么伤了美人,为什么不在她受伤离去的第一时间追去,无论怎么后悔,都无法弥补他对她的亏欠。他本以为只要找到美人,再好好解释,承认错误,一切还可以挽回,可哪里想到,他竟寻不到了她的身影。他去她出现过的每一处寻问,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思及他们长久以来的相处,他恨透了自己对她的不了解,他竟从来都不曾好好问问她来自何方,家住哪里,只知道她在无夜城为自己的恩人办事。
他疯了一般到处追寻,可得到的结果令他绝望,每每想起那一句永不相见,竟是痛得如滚刀尖,每一处都泛着血红的伤,肉连着骨头缝都是疼得不能言说,能有什么词可以形容自己?自食其果!妄自己自许聪明风流,原来……一切都只有失去后才知道有多珍贵。
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两个人飞快地闪过曾经,东方泽祈是打死也不放人的坚决,而虞美人是打不死也不妥协的坚定。
两个人就在大眼瞪小眼中僵持着。直到一阵微风抚过,虞美人冷不丁轻颤抖,轻嘲自己的幼稚,收回目光,公式化地笑道:“世子请放手,奴家真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不放,”东方泽祈迅速而肯定地回答,眼中充满了期望,“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发手”。
虞美人转开眼睛,望向窗外,“世子爷,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已放下,对世子你无怨无恨,所以,对于我来说,世子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相信以世子爷的地位与人品,定会出现很多有与您匹配的女子,到时,您无论是左拥右抱,还是一枝梨花压海棠,全凭您高兴”。
好一个无怨无恨!即无了怨恨,便也就没有了爱意。唯爱才恨,无爱便无恨!
东方泽祈惊得倒退两步,巩慌而失措,这怎么可以?在他将相思植入了心底,在他再无法将她割舍之时,她竟将自己从她的心里剔除。
虞美人看着失魂落魄的东方泽祈,有那么一瞬疼痛感又袭了上来,仿佛很久再没有因为这个男人而伤心了吧?可笑他一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的心便没有自制地疼起来。咬牙转身,不去看他悲伤的神情,忽视他眸子中的沉痛,虞美人扬起了绝美的小脸,消失于东方泽祈的视线内。
而另一间内的慕凝梦在得知两个人之前的恩怨后,不愤地道:“活该!自大的笨男人活该白了头,若我是美人自然也不会再爱那种自以为是的蠢人”。
环跳很是认同地拼命点头,“真没看出来,东方世子被一个女人就骗得团团转,太丢人啦,我严重怀疑世子爷的智商,世子爷风流成性到处引蝶,美人不要他的决定太明智了”,接着环跳又似是想到什么,眨着眼,一脸很期待的模样,“小姐,你说乐公子会不会也犯世子爷的毛病,若是连那么个深情的男人都会想着享齐人之福,我看这世上也没有好男人啦,小姐你想要单身的决定也许是对的”。
东方泽晨虽然担心哥哥,却也听到环跳的话后忍不住想乐,想想东方泽祈没事找事的穷折腾,不仅跑了美人还白了头发,暗道他真是活该。抬眼看了看莫问欢一黑到底的脸,很有兴致地想听听慕凝梦对乐休的评价。
慕凝梦倒没有马上回答,倒是认真想了想,似是无意地撇了眼莫问欢,“乐休其人,我还说不准,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
“什么?小姐快说”,环跳兴奋地摇起慕凝梦的手臂,夸张地叫着,只是眼角的余光却扫视着莫问欢。
慕凝梦本是不解环跳今天急躁的样子,如这么一看,便知道了这丫头是故意在试探莫问欢,原来不只是自己怀疑,连环跳也有所察觉。
慕凝梦加深了笑意,“可以肯定的是……”,斜着眼角,看到莫问欢和东方泽晨都倾注了精神,才道:“肯定不会像东方泽祈那么脑残,他只会追着自己中意的女人不放,对于自己瞧不上的,可能连施舍的眼光都会很吝啬;女人是最招惹不得的,女人多只会带来一个下场,便是鸡犬不宁”。
环跳眼尾的光扫过莫问欢和东方泽晨,一个舒展眉头,额首带笑;一个是低下额头带着贼意,扯了扯慕凝梦的衣角,嘴巴轻轻一弩,带着几分趣意:“小姐对乐公子的评价蛮高的吗”?
慕凝梦轻瞟环跳,眼神中已存了一丝威胁,环跳接收到后撇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