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树读的高中前身是民国的天主堂女校,是有百年历史的学校。向思承的外婆那一边从政,算是官宦子弟,母亲及姊妹都是在本城读的这所学校,当时算是荣耀的象征。后来改为重点高中,凭成绩入学,各个阶层的人都会进入。向思承自己读的是另外一所高中,是另一区的省重点。资助这个高中,用她的名字设奖学金,完全是作为礼物送给母亲。每学期的期末考试前十名可以申请,而高三学生考上名牌大学为校争光的更可以得到一笔数目不菲的特别奖。
这天学校里要办一个奖学金设办典礼,邀请向思承过来出席,顺便讲话激励一下马上要参加大学入学考试的高三学生。向思承出席露脸是没问题,就当是出办公室透气,但是不准备上抬讲话。一是这风头不出也罢,一帮高中的小女圭女圭谁认得他,二是高考经验他也没什么好传授,当年他是特招进大,根本没参加考试。
向思承那天算是很给面子,在小小的礼堂里坐到散会。结束的时候刚好差不多放学时间,学生三三两两的往校门或食堂走。向思承让Kevin去教室找林佳树,顺路带她回家,反正公司没什么事,他也不准备回了。过了一会儿,Kevin跑回来,报告说,林佳树不在教室里,问同学也说不知道,她连下午的会都没去。向思承停了心里暗暗窝火,原本她就前科累累,刚好了一段时间,又开始逃课了,还说要考大。他让Kevin开车送他回家,当了校门口,又突然说,让Kevin走学校后门的那条小路。那条路是绕学校一圈才出去,而从大门出去就直接上了马路。虽然不解,但Kevin还是照做。
向思承硬要绕这条路好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事实证明,这里确实发生了什么。他们到了学校后围墙,看见墙角处站着几个人,还算着校服,是这里的学生。但是从后面的姿态来看,三个男生围着一个圈,里面若隐若现的还有人。
那个转角处恰好是上一次撞到林佳树的地方,有一点隐蔽性。路比较窄,Kevin按喇叭让他们让开。他一按,那边的人像惊弓之鸟一样转过身来,露出了里面的人,两个女生,一个蹲着,一个坐在地上。向思承看见了里面的人,眼睛腾的睁大,Kevin刚反应过来,转过来要告诉向思承那好像是林佳树,他已经开了车门下去了。
那几个学生看着向思承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已经有些慌神,没等他开口,三个男生互看了一眼就开溜了。向思承心想,小毛贼而已,也不去多管。等那些人散开,蹲在地上的女孩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而一旁的林佳树则转过去说:“任真,别哭了,他们走开了。”
向思承打量了一下,旁边的女孩子没什么事,林佳树倒在地上,擦破了膝盖,还有血迹。受伤的是她,结果还去安慰别人,会不会勇敢的过了头。
“到底怎么回事?”向思承蹲下来,面对着她,厉声说。
两个女孩子被他这一声大喝震住,都愣愣的看着她,那个叫任真的女孩子都忘了哭泣,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们刚干了什么?”向思承皱紧了眉头,脸上严肃的表情让空气都变得肃杀。
“没什么没什么,他们就推佳树,然后摔了。”任真急忙解释。
林佳树看着向思承愤怒的神情,一时间话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听到任真的话,对上向思承严厉的眼神,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向思承没有再多问什么,直接抱起林佳树往车的方向走去。对身后传来的“佳树”“任真”的声音置若罔闻。林佳树微微仰头,瞧见他侧脸紧绷线条,表情冷得要命。但是怀里却透着阳光的味道,有种宁神安心的温热感觉。Kevin站在车边给他们开车门,向思承示意他开副驾驶座的门,把林佳树放进去之后,说:“送那边那个小姑娘回家。”
说完,自己进了驾驶室,把林佳树和自己的安全带扣好,发动车子。绕过学校,开到大路上,向思承一直没有讲话,林佳树小心谨慎的微微侧头窥视着旁边向思承的表情。还是刚才上车前僵硬的表情,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现在去哪里?”林佳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医院。”
她突然转过身,“嘶”动作太猛拉扯,膝盖上一阵刺痛,不禁痛呼出声。
“去医院干什么?我腿上就是擦伤了,回家弄点红药水、紫药水涂上,再贴上创可贴过两天就会好的。”她确实只是在推攘中不小心摔倒,擦破了膝盖,也许上还会有些淤青,不过这个就不好跟他说了。
向思承往她裙子的方向瞄了一下,“膝盖有那么一大块伤,去医院处理。”
“不是的不是的,”林佳树急忙解释起来,“那里是上次撞车的时候的疤没退干净。”新伤旧伤叠在一起才会看起来有些触目。
“撞车?那一次?”听到撞车,向思承又紧张起来。
“你撞我的那次啊。”林佳树瞪着大眼睛月兑口而出。
向思承一时语塞。今天被人截住,她还一个劲的轻描淡写的忽略,那次说不清是他的车撞她,还是她撞他的车,就有随时随地能拿出来说。
“今天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旷课了?”向思承不太高兴,语气严厉的问。
“没有啊。”林佳树被他的怒气弄的有些胆怯,又自知理亏,小声的回答。
“那你在学校后墙干什么?刚刚那些小混混是什么人?”不肯好好讲清楚,他心里越大生气,穷追猛打的问。
“那个,”林佳树吞吞吐吐的不肯说下去。
“要我去问你老师比较快一点是吗?”向思承的声音不高,一字一句威胁性十足。
林佳树迫不得已,缓缓开口:“任真是我同学,她从小就很乖的。”她们是住在一起的邻居,几乎是从幼儿园就一起一直到高中,“她就是偷着和两个人出去喝了一次酒,结果碰上人品不好的,威胁要去老师那里举报她违反校规。她已经快拿到师大保送名额了,那个很难得的。她上了师大,以后出来当老师,此生就无忧,人生就圆满了。”
“所以你就出头帮她解决?”向思承觉得这个女孩子的思维简直无法理解。一个月以前还抛弃自己的人生的人,这时说要帮别人铸就完美人生,她是从哪里来的这种无私无畏的高尚国际主义净胜。
“我们是好朋友,我不帮她就没人帮她了。”林佳树说的格外认真。这么多年的情谊,她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来找她的时候任真已经急得哭的稀里哗啦了。
向思承冷笑一声,“你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你才多大啊,就知道帮别人扛事情了。”
林佳树侧过身,坐直了身体,郑重的宣告:“马上就满十八岁了。”
“要是我不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林佳树像泄气的皮球,气势马上落了下去,老实的回答。在刚才的谈判中由于经验不足,她们一直是出于下锋的。那三个是学校垫底的人,逃课打架,就是传说中的坏学生。任真性格单纯,升学压力大,又经不住好奇,跟着他们去了未成年不许进入的酒吧,现在握着这点把柄想敲点零花钱。可是,任真家教严格,零用管制严格,她本来是来找林佳树借钱的,林佳树寄人篱下更是穷困,她没钱帮她就只好出力。
“所以千万不能把这件事捅到老师那里去。”林佳树不放心的嘱咐。
向思承沉默不语的开车,林佳树忍不住推他,“会不会呀?”
“什么?”向思承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告诉老师啊。”
“不会。”向思承低低的说出这两个字,感觉有些愤懑。他没那么八卦,不光不会捅到学校去,还准备摆平这件事。让她那个同学顺利的拿到保送名额,防止她再做女超人见义勇为的事。
回到家,向思承让林佳树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找个医药箱,先拿酒精给她的伤口消毒。酒精碰到伤口有些刺痛,林佳树下意识的抖动收腿,向思承只好一手抓住她的腿固定,一手轻轻的擦拭。林佳树因为疼痛嘴角上抽,向思承看了一眼,心想,现在知道痛了。低下头,继续擦着,只是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
“以后这种事不许再帮人去出头了。”向思承帮林佳树上药水,冷冷的说。
“那个又不是别人,是我的好朋友。”
向思承抬起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阴冷,她立马就噤声了。心里却不停嘀咕,为朋友两肋插刀嘛。
“有事回来找我。”
“那任真的事?”林佳树低下声音打探。
“我会让Kevin处理好。”
“你说的哦,不准赖皮。”
向思承忍不住瞪她一样,沉稳的说:“我是向氏的总裁,一言九鼎。你懂不懂什么叫一眼九鼎?”
林佳树看着他,也是一脸正经,回答:“懂,一言九鼎,你说一句,我顶九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