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当胡菲菲回到被窝里舌忝伤口的时候,隔壁的一对中年夫妇也在发愁着。
“菲菲这个死丫头好不晓事,这种话怎么能在恒面前说。那家人一向是锲而不舍的,又喜欢冒险。咱们当然不能和他合伙做生意。万一赔了,他们年纪轻轻,尚可东山再起,咱家可就是血本无归、欲哭无泪了啊。”
“可是他知道咱家有钱。总来这里,就算拒绝也是一件很烦的事情啊。我脸皮不够厚,这种话可说不出口。要不,就像他说的那样,按每个月两分利借给他?”
“你真真糊涂了这种话他说说也就罢了。他可以说,但是咱们却绝对不能照着做。咱们要是敢问他收利息,立即就被家里那群长舌妇指着脊梁骨给骂死了那种小市民斤斤计较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那无偿借给他?我总有些不甘心。万一他一直借钱不还怎么办?现在的社会,欠钱的才是大爷。”
“别说你,连我也不放心。他们一家狡诈赖皮也算是出了名的。这种风险,我也不敢冒。”
“那你说,要怎么办才好?现在人家知道咱们有钱,总要有个合适的理由,才能拒绝吧。”
……
“肉联厂那钱,是坚决不能存了,否则让亲戚知道咱们有钱不借,于情于理不好交待。不如把它取出来,买座房子。总归保险些。”
“这样子也好,菲菲总吵着说肉联厂的钱要打水漂。我就怕被她乌鸦嘴给说中了,这两天正有些心惊肉跳的。”
两人主意已定。
程远芝向来是行动派。第二天,她就将存款条交给胡清华,要他趁上午没课的时间把钱取回来。胡清华老老实实的去了,然而却空手而回。中午吃饭的时候,程远芝抱怨胡清华没本事,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胡清华二话不说,把存款条还给程远芝。“有本事你去。”他冷冷说道,然后开始闷头吃饭。
胡菲菲冷眼旁观,约莫着是肉联厂那边资金链已经偏紧了,不由得出言提醒道:“可以想办法托关系试试看。”
程远芝和胡清华二人同时对她怒目而视:“还不长记性?还敢偷听大人说话还不赶快吃完饭去学习”
哪里有偷听好不好,明明是大大方方的听到的。要不是你们是我父母,我何至于受这种委屈。胡菲菲心中月复诽不已,却没说什么,吃过中午饭,一撂碗筷,就起身去学校教室了。
又过了一天,程远芝趁着自习课的时候,亲自造访了肉联厂。岂料她在学校学生面前的严厉和说一不二在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她说尽了好话,想尽了一切方法,肉联厂财务处的财务人员只是笑呵呵的打着太极,说老板不在,自己没办法做主云云。
程远芝垂头丧气,本来也就相信了,正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口急匆匆冲进一个人,手中拿着和她差不多的条子,财务人员立即签字放款。
程远芝很气愤:“凭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财务小姐气定神闲的回答:“这个是厂里内部员工的亲戚,老板昨天特地打电话回来交待过的,你怎么好跟人家比?”
程远芝怒气冲冲转身欲走,又细细一想觉得不对劲,告辞后守在肉联厂门口好半天,好容易等着那人骑着自行车出来了,赶紧凑上前去说好话,询问其间猫腻。——她也算运气的了,如果那人开车前来,那就是另外一个大门进出,就算等到天黑,也未必见得到。
那人刚拿到钱,心情正是好的时候,笑呵呵的说道:“哎哟老姐姐,你咋自己就跑来了呢这可怨不得那财务。这个时候厂里的资金正是紧张,没人打招呼她也不敢放款啊。”
“资金紧张?莫非是三角债?”程远芝竖起耳朵,紧张的问道。
那人只是摇头。“你别问了。如果认识什么人的话就想办法托关系取出来吧。”说罢竟不再理会程远芝的追问,急匆匆的走了。
程远芝回到家里,纳闷了半晌。随即抱着个电话机逐一打过来,认识的人中居然没有一个和肉联厂有关系的,问她取钱的原因,同样在肉联厂有存款的人无不笑她神经过敏。
程远芝尴尬的笑笑,放下电话机。受此挫折,她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容易被*扰了,懒懒的想着干脆听天由命算了。
程远芝把存款条重新收在抽屉里,该干嘛干嘛,批改卷子、备课、上课、作为班主任监看自习课……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回到家里,她接到了某银行行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程远芝受宠若惊。这个银行行长她并不认识,对方却自我介绍说和她的某位同事是远方亲戚。
“程老师,听说你今天去过肉联厂?”对方笑呵呵的问道。
程远芝意兴阑珊的把去的经过说了一下。对方沉吟片刻道:“原来还有这种事情。是该好好去查实一下。”接着又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一天后,银行行长再次打电话过来,二话不说先致谢,搞得程远芝莫名其妙。还没等她说上什么话,对方又很关切的问:“程老师,不知道你的存款,取出来了吗?”
程远芝老老实实回答:“没有。找不到关系。”
对方很是好心的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把存款条交给我试试看。”
程远芝一时难以决断,说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对方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她这么回答,但是还是很好脾气的挂了电话。
中午吃饭时候程远芝把事情来龙去脉一说,胡菲菲率先跳起来:“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当场答应?为什么?这种关键时刻,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程远芝瞪了胡菲菲一眼,只等着胡清华说话。胡清华沉吟一下,说道:“我也觉得应该托他帮忙比较好。难得他主动提出,更应该诚心求助才对。那人在市里也算有名有姓的人了,就算事情办不成,最多把存款条还给我们。几万块钱的事情,他应该不至于胡来。”
程远芝闻言,觉得很有道理。在胡菲菲的不断催促下,一边端着饭碗一边跟对方打电话求助。对方要她立即把存款条送过来,程远芝又面生难色,说正在吃饭,胡菲菲在一旁大声说自己已经吃好饭了,可以立即出发,程远芝瞪了胡菲菲一眼,却碍于面子,没在打电话的时候当场否认。
“你把我书香门第的矜持都给丢光了逼你妈妈饿着肚子去做事,真是不孝”程远芝临出门的时候,冷冷的抛下一句话。
“可是我害怕夜长梦多。求人办事,还是顺从一点,殷勤一点的好。矜持,在这个浮躁的年代,是不会有什么市场的。”胡菲菲默默的扒着饭,心中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