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帝追妻记 那个老者...

作者 : 落花飞絮23

晓艳远分金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风。

白央君长身而立步履稳健,一袭白衣极是飘逸地在海浪里头打着卷儿,狭长的凤眸里温柔似水,远远看去,当真乃凡间戏本子里那些青年才俊的典范。

“哎哟~哎哟~~”

众目睽睽之下,青汐像只麻袋一般,被典范扛在肩头,淡定路过。哼唧哼唧正要抚慰一下已经被颠得支离破碎的五脏六腑,耳边忽然响起仙婢们讶然的声音:

“七公主?”

男子停下脚步。

青汐如遇大赦,连忙从白央君怀里扭过头去,对着一票端碟捧壶的宫女,振臂高呼道:“我在这…………”

“原来是文秋。”

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那名唤作‘文秋’的宫女队长闻声,心肝儿陡然一跳。抬起头,正对上白央君那双含笑的眼:

“好久不见了。”

“帝君真是客气,奴婢不过是北海一介小鱼仙,又哪敢劳烦您惦记着?”文秋顿时涨红了脸,低头蹂躏着一方衣角,羞怯道:

“此地乃是龙宫深菀,不知帝君来此,可是有事要代为禀报?”

白央君微微一笑。

神王一笑,全部晕掉,这句真理,青汐在青丘时就早已见识过。

所以当她瞥见不止文秋,就连其他仙婢们也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时,除了暗自在心底哀叹自己遇人不淑外,倒也没有太受打击。

“没事,我只是来找这孩子的,”

白央君说着,还不忘顺手拍了拍青汐毛茸茸的脑袋,温言道:“打扰到你们了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文秋早就被美色迷昏了头,当即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家主子,把头摇得像个波浪鼓一样:“没有没有,既然帝君是来找小公主的,奴婢就先行告退。”

说着,迅速躬身退下。

白央君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在一干女子痴恋的目光中,拎了泪流满面的青汐翩然远去。

来到沁香菀中,白央君这才敛去笑意,一扬手,直接将她丢到石椅上。

石椅上铺了层厚厚的绒草垫儿,上面还镶着丝锦织成的罩面。摔在上面,就像是从云朵里来回滚动了一圈,决计不会有半点磕碰。

青汐委委屈屈地从椅子上爬起来,可怜兮兮瞪着背对着她,一言不发的白央君:

“你生气了?”

刚才丢她的力道拿捏得极好,根本不可能弄疼她。青汐跟了白央君这么久,又怎么会不清楚他的性子?

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先向他讨罪比较好。于是青汐厚着脸皮蹭到他身边,踮起脚尖拽了拽他宽大的衣袖,软声道:

“白央,你为什么要生气,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听见‘白央’二字从她嘴里蹦出来,原本抿唇不语的狐王脸色稍稍放缓了些,转身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道我为何要生气?”

咱要知道的话,还用得着来问你么?青汐暗自翻了个白眼,十分无语。

白央君看了眼她发间绾着的花枝,那样粉女敕娇艳的花瓣,衬着她一头如缎乌发,相配得实在是令人不快。

“你可知方才为你绾发的人是谁?”语带无奈。

“我知道,是昆仑山的紫宸仙君。”

“既然知道,又怎能与他扯上关系?”白央君轻叹一声,张臂将她抱入怀中,搂着她坐下,“昆仑掌门历代冷情,他那双手是握剑之手,如何能为女子画眉绾发?你年纪尚幼,不知这其中的道理,我今日说给你听了,却是一定要明白的。”

握剑的手?

青汐忆起紫宸仙君穿过她发间的指尖,冰凉修长,带了些许薄薄的茧意,本以为是长年提笔所致,如今才知,那竟是执剑留下的风霜印记。

“可他人很好!”

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双冷漠却又漂亮的眼睛,青汐挣扎着想从白央君怀里出来,辩解道:“虽然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就像一块石头,但父亲常说不能光看外表呢!”

闻言,白央君似是怔了片刻,旋即失笑道:

“好人坏人,你仅凭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了么?这世上有多少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即便是那打从娘胎里就定下血契的胞兄胞弟,日后也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世事无常,你又怎么可以如此笃定呢?”

青汐被反驳得无言以对。

“更何况,你若是要束发,我亲自帮你打理就是。”指尖轻挑起她的下巴,白央君的俊脸在她面前慢慢放大,温暖的胸膛紧贴着她酸梅干似的小身板儿,呼吸里都透着一股子淡香。

青汐甚至怀疑,假如她再这么不厚道地稍微往后挪一挪,没准就能把这位白衣美男给直接扑倒在榻上。

以前青丘那窝大大小小的狐狸们,虽然垂涎它们的帝君,却碍于毕竟是自己的王,轻易不敢放肆。套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那就是只能意x,不可言传——当然,隔壁那位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胸前两坨是凶器的嫣美人除外。

青汐扒拉着白央君的衣襟,努力抗拒着地吸引力的作用,抬起一只龙爪抵住他的肩膀:“会摔下去的…………”

白央君莞尔,俯□子,双臂半撑着在她头顶:“那么,我和你的位置换一下?”

青汐仰起头来,鼻血狂飙。

流泉般的墨发顺着他的脊背一路蜿蜒滑落,像瀑布般倾泻在青汐两侧,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白央君欣长清瘦的身子,若有似无地抵在她身上。

他低头望着她,凤眸里掠过一丝促狭,原本不过是想像平时那样稍微戏弄她一下,欣赏她那手足无措,脸红欲死的模样。只是这样令人遐想联翩的姿势,在不知情的许多外人看来,又岂是一个‘暧mei’所能够形容的?

“咳咳!”

像无数穿越文里最常见到的狗血桥段,亭子外,不期然地想起了一个略显尴尬的咳嗽声。

白央君与青汐同时侧头看去。

只见珠贝旖旎,瑚丛摇曳中,一个身着暗黑色玉腰锦袍,看年纪约莫五、六十岁的银发男子正抽搐着一张老脸站在他们不远处。他张大嘴巴,双目圆瞪地望着他俩。那具本就颤颤巍巍的虎躯,在瞅见青汐停留在白央君腰上的那只爪子时,顿时,又像被雷当头劈过似的猛然一震,估计下一刻就能直接昏厥过去。

青汐急中生智,慌忙从白央君身下爬起来。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深情款款道:“这些年来,我找得您好辛苦啊!千言万语,此刻不过化为一句肺腑之言,”

白央君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爹!!!!!”

‘噗啪’一声,亭外的玄服男子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倒地不起了。

“其……………其实老夫并非有意打扰两位雅兴,因为从未听闻北海与青丘有联姻之意,这才有些失态了。”

醒来后,饶是见多识广,依旧被吓昏过去的麒麟一族族王—在天界素有‘玄天武将’之称的墨偃手捧香茗,坐在石桌前干笑道:

“还请两位见谅才是。”

白央君从容自若地替青汐整理了一下衣服,回身笑道:“不要紧,只是不知麟王前来找我,是有何要事?”

“啊,其余的倒也没什么。”

被他这句话提醒,墨偃总算理清了思路,饮了口茶,缓缓开口道:

“这次宫中那位云虹娘娘近日里诞下了龙子,据说玉帝有意想要立他为储君。你也知道,后宫掌权的那位善妒成性。这些年来虽受了陛下的恩泽不少,却始终没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诸臣们早就有了另立天后的意思。”

白央君把自己那杯推至青汐的面前,双手交叠,轻笑道:

“哦,此话怎讲?”

墨偃叹了口气:

“这位天后,原本就是当年上一任天君,从自己亲族里挑选出来给儿子的。如今老天君已经不在了,她娘家的那一脉,又眼看着即将衰败,没人撑腰,自然在后宫里站不住脚了。”

“陛下心胸宽广,宅心仁厚,想来也是个重情之人。”

“要真是如此,那也就算了。”

墨偃说道这里,又抬眼看了看正抱着白央君的杯子,欢快喝茶的某人,目光微动:

“不过宫中现在传来的消息,下旨从各族里挑选美人送上天庭。名义上只说为未来选妃做准备,谁又说的清楚,这里面究竟怀了什么心思?”

白央君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三百年前不是才从各族选了十来位女子入宫,若只是为陛下侍寝的话,也已经足够了。”

“哼,那老头子心思跟海似的,指不定又要搅出什么风浪来。”

墨偃冷笑了一声,接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

“我听说那老头子似乎把算盘打到北海来了。他那个庶出的小儿子你也知道,将来肯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又是自小被母妃惯坏的,根本不知进退。”

白央君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若真对老龙王这个么女有那份心,领回去在自己地头上养大了,娶回去生一窝小狐狸崽子也是个办法。”

见他模着下巴打量身旁的小丫头,白央君苦笑着摇摇头,打断他:

“不要胡说。”

墨偃捋着胡须,爽朗笑道:

“不就比她年长了几十万年,咱们神族本就人丁稀少,能配成对的就更加凤毛麟角了。要是还计较这些,岂不是白活了这么久?”

咱爱美男,但咱可不要跟美男生一堆娃!青汐默默地把脑袋埋入桌下,努力装空气。

“横竖那老龙王也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小姑娘看模样长得倒也标致。等以后和你圆了房,生下的小狐狸定是只只圆润水滑,毛色光亮,有什么不好的。”

青汐哆嗦着冷汗直冒,只恨不能立即和桌子融为一体。

白央君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尴尬,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什么时候送到?”

“寿宴之前。”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墨偃低垂下眼,掩去满目风雨欲来的阴霾:

“不管那位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只当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他不会那么傻,断了胳膊还连着肉呢!更何况前阵子为了镇、压暴动的鬼州,已经折损了将近三十万的兵力。他若要这个时候挑起事端,必定吃力不讨好,你我也无需太过在意。”

白央君看着盏中浅绿色的茶水,轻轻摇动杯身:“听你这么说,似乎已经有了安排?”

墨偃笑了笑,却不再提这个话题,白央君知道他为人谨慎,更何况与他相识多年,自然不会怀疑他。

两人又把酒言欢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将晚,一抹橙黄色的暮色已经染上枝头,明晃晃的夕阳将整个北海都渲染成一片血色的绯红。

红得如此艳丽,而决绝。

临行前,墨偃王转过身来,看了眼正攥紧白央君腰带,躲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青汐,无奈抱拳道:“我家小儿上次不慎冒犯了公主,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那混小子计较。”

咱肯定不会计较,因为咱根本没胆量计较,青汐流着面条泪,深沉点头。

白央君拉起她的手,送墨偃王至台阶下:“此去一别,又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与你开怀畅饮了。”

墨偃道:

“总是为天界效力,日后必定还有机会重逢的。”

说完,他顿了顿,视线从白央君的身上移向旁边的青汐。半响,目光忽然沉了沉,然后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

那双眸子乌压压的,漆黑深邃得仿佛一汪墨泉,看得她心中莫名有些奇异的感觉。好像泉水里混杂了无数纷乱的情绪,犹如冥冥之中牵引着她的魂魄,翻卷入那早已遗忘殆尽的,几生几世漫无边际的纠葛。

于是沧桑过眼,尘华褪尽。

那些混沌的往事被一股黏稠的血腥所覆盖,历经轮回之后,曾经刻骨的爱恨,都似那零落的繁花,指尖稍稍一捻,就破碎成渣。

只余下当年曾亲眼目睹那场盛世浩劫的后人,带着几许惆怅,淡淡一句:

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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