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白央君离开,青汐本想趁机托信,报回北海,让父王派人过来接她。
哪知白央君心思慎密,早先便在青丘境内布下结界,青汐的驭水诀在这里失了效用,又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月兑身,真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要包yǎng咱做小三?
一脚踢飞旁边某颗小石子,青汐恶狠狠地哼了声,这窗都没有,更别说门了!
原地转了几圈,仍是一筹莫展。
正所谓脑到用时方恨少,以前被白央君悉心呵护着的时候不觉得,这些年来依赖他惯了,等到白若烟一盆冷水浇下来,才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会,只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罢了。
正唏嘘着,冷不防头顶一暗。
没等青汐反应过来,只听得‘哎哟’一声,一团蓝乎乎的不明物体忽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刚巧掉落在她脚边。
青汐吓得赶紧往后挪了挪,等了片刻,才颤巍巍地伸出脚尖,碰了碰他。
鞋边儿尚未挨着他,那团东西就自己哼哼唧唧地爬了起来,一手扶着腰,一手伸过来捏住她的肩膀,然后咬牙切齿道:
“离得这么近,就算见死不救,好歹也记得拉我一把吧?!”
唔,这口气,这声音…………
来人抬起头,原本白皙俊朗的脸上满是灰渣,青汐盯着他研究了半天,恍然大悟道:“啊,!”
噗!
玄枫再次仰天喷了口血,抓狂:“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不是!”他跳起来就想跟她理论,无奈一只手还搭在人家肩膀上,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个登徒子。
青汐淡定地捡起一块石头:
“只要你站着让我痛扁一顿,我就信你这鬼话。”那石头是个方棱状的,握在手里沉甸甸,保守估计不会少于两斤。
“啊喂喂喂~~等一下!等一下!”
见她抓住石头,玄枫立即窜出去几步,随即想起了什么,酸溜溜道:“每次见你和别人说话便规规矩矩,怎么一轮到我,就变得这么暴躁?”
诶,是这样吗?
青汐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讪讪咧嘴:“可能是因为你长得比较欠扁,所以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要揍你。”
“啧,德行!”
听她这样说,玄枫也不以为意,依旧是记忆中嚣张跋扈的架势,可眉眼间却又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
至于为什么她会有这种错觉,青汐只能归论为一时眼花。
殊不知这眼花一花就是千年,她以为那人早已走得彻底,哪曾想过他亦甘愿为她驻足,昔日他负了她只为天下,而今,他倾尽天下只为换她.
嬉闹过后,於结的闷气消散了不少。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河滩上,漾起片片细碎的纹理,金色一路蔓延到水中,澄澈的流水带动浮藻轻晃,一群银鳞小鱼成群而过。
“自从你在镜湖消失,我有好一阵子都没睡过安稳觉。”
宽大的岩石被太阳晒得微暖,玄枫交叠双臂枕于脑后,靠着岩石,半阖双眼:“说起来,这些年你其他地方都没改变,惟独这惹祸的本事,倒是越发的与日俱长了。”
————虽然很想反驳,无奈这是大实话,青汐默默画圈。
“你可真不让人省心。”
看似嗤笑的话里透着若有似无的关怀,那种感觉很奇妙,明明相识不久,竟像是早已熟悉彼此,青汐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问题果然一针见血。
玄枫翻了个身,支着下巴笑嘻嘻道:“听说你近来小日子过得不甚太平,我若说是来替你分忧解难的,你信不信?”
青汐抽搐着脸颊:“难道不是来落井下石的么?”
“哼,瞧你这话!”
玄枫嫌弃地剜了她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暴发户似的鄙夷:“就你那碗口大的井,我就是想落石,也怕石子卡中途塞不进去呢!”
青汐决定无视他。
见她黑了脸不再理睬,玄枫随手拔根草去逗她,青汐挺正了腰板偏过头去,玄枫逗了半响无果,终于放弃。
眼前出现一袭暗底金纹的袍摆。
“那,要不要跟我回去?”
周围仿佛有风吹过,将耳畔的声音衬得有些空灵而悠远,青汐抬脸,便瞅见了一只手,干净而修长,直直地伸向她。
视线循着掌心上循,发丝飞扬间,她蓦然望进了一双眼。
赤红色,妖冶而深邃,隐隐的光芒敛于瞳内,嗜血里涌动着蛊惑的美好,那样一双不属于常人的眼眸。
青汐看得有些发傻:“你…………”
“哦,看起来你还不是特别呆么!”
捕捉到她脸上变幻的情绪,玄枫扯动下嘴角,抬手抚上自己的左眼:“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不等她开口,他又道:
“不过这也没什么,我有的,你一样也有。”
“啥?”
两句之间跳度太大,青汐一时没法跟上他的思维节奏,玄枫弹了下她的脑门,笑得很是奸诈:“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额头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有瞬间的迷茫,脑海中片影掠过,犹如混沌里牵引出一线清明。
玄枫看她走神,忍不住又弹了她一下,指尖刚碰触到皮肤,电光火石之间,那女子忽而启唇,低沉的字音从舌尖飘出:
“颛顼…………”
这一刻,天地静止。
玄枫怔仲良久,声音微微颤抖:“你刚才,叫我什么?”他扣住她的手腕,眼睛死死盯住她,前所未有的紧张。
“啊?”
回过神来,青汐一拍额角,茫然道:“我叫你什么?”
眸中光芒黯去。
玄枫沉默了下,慢慢放开了她,笑容颇显僵硬:“算了,是我糊涂,你记得才怪,隔了那么久,哪容易那么想起来。”
青汐正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却已经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天边。
“你的心上人来了。”
祥瑞蒸腾,王气弥漫,远处隐有白影疾追而来。
玄枫冷哼扭头,在她脸上狠掐了把:
“以前你对我那么凶,如今可还有半分远古神祇的架子?要是输给别人也就罢了,怎么能让几只毛崽狐狸欺压到头上?!”
青汐被他掐得差点飙出泪来,大怒:“谁说我被欺压的?”
“你若连只母狐狸都斗不过,日后回来,也别说我认识你。”玄枫‘嘿嘿’一笑,凑近她耳边:
“上辈子咱们打得六界天翻地覆,这辈子,你可千万别栽在这种小角色手里。”
青汐拍开他:
“你要去哪里?”说话间,玄枫已踏风而起,猎猎的衣袍翻滚飘扬,依稀有神光笼罩周身,远远望去,恍若帝王。
“回府!”
他抱臂而立,大爷状翻着白眼:“等你醒了,我自然会来接你,你在这呆久了,脑子越发木愣起来,我怕再过些时候,你就真成傻鱼了!”
丢下这句话,他甩开大步,扬长而去。
青汐站在原地膛目结舌了好一会儿,这才醒悟过他话里的意思,怒吼声冲破云霄:“我是龙,不是鱼!!!!”.
这边玄枫刚走,白央君已匆匆赶来,见她无恙,方才松了口气。
“小七。”
温润的声音穿透耳膜,青汐本不愿应他,白央君已张臂将她纳入怀中,鼻尖擦过对方颈侧,一股幽香沁入。
“……………”
努力抗拒着那宽广的怀抱,白央君却搂紧了她的腰身不肯放手,轻声道:“这里荒僻,不如先回宫去吧?”
青汐不想再被他哄得晕头转向,直接开口:“我想回去。”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白央君微笑着执起她的手,想像以往那样带她走,青汐却站着不动:“帝君误会了,我是说想回北海。”
白央君的身形僵了僵,柔声安抚:“这事不急,以后再说。”
“以后?”
青汐看着布满结界的水面,已经不再相信他的承诺:“帝君所谓的以后,究竟要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还是更长的时间?”
难得见她如此倔犟的样子,白央君总算回过头来,正视她。
“帝君既有婚约在身,横竖留着我都是个麻烦,你现在就送我回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也缄默不提,这样对大家都好。”
青汐绷紧了身子,避开与他接触:“你也不想为难,对不对?”
白央君愣了愣,皱起眉头:
“小七,你这是什么话?”他禁锢住她的双臂不容抗拒,低下头,俊美的容颜越发清晰起来,“你只是在胡闹罢了,这话我就当没听过。”
须臾,他的吻落在她的眉眼、脸庞上,带着近乎纵容的宠溺:“我不会放你离开的,我们在一起不好么?”
“然后你娶白若烟为妃,我给你当小妾?”
青汐冷笑一声,磨着牙道:
“白央君风流惯了,想必三千佳丽亦不会放在心上。但我还想循规蹈矩地嫁个好人家,这种争风吃醋的事,还是留着给其他人吧!”
后院野花都没收拾完,还想着套老娘,做梦!
闻言,白央君脸色微沉:“你要嫁人?”锁着她的手臂用力收紧,青汐几乎被他嵌入胸膛,只是嘴上仍不肯认输:
“你能娶妃,我如何就不能嫁人了?”
隔着单薄的衣衫,稳健的心跳传来,青汐埋首在他怀里,看不见他此刻的神色,心里却没来由得一阵阵发堵:
“是你先理亏的!”
牙齿忽一用力,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口。
白央君下意识地放开她,青汐使劲推他一把,掉头就跑,白央君顾不得流血的伤口,起身追她:
“小七!”
手腕被人拉住,青汐一个踉跄,脚下踩到裙摆,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白央君长臂一捞,险险接住了她,不想这边缘竟是流瀑,他被她撞得连连后退几步,两人顺势摔了下去。
幸好,这是个浅滩,水并不深。
瀑布将他们从头到脚都淋湿了,青汐被白央君单膝抵在岩壁上,头顶水珠四溅,紧贴的身体,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服渗透到彼此体内,带起莫名的颤栗。
白央君扣紧了她的双腕:“谁说我娶妃的?”
他的呼吸略显不稳,温热的吐息拂过脸庞,青汐从没见过他如此强硬的一面,结结巴巴道:“嫣娆说,你们有婚约。”
“规矩是人定的,婚约也是人定的,”
白央君拥住她,抬手轻抚她凌乱的鬓发:“能定下,自然也能解除,我一生只守一人,即便要娶,那也只会娶你。”
青汐默然。
长指沿着耳垂划过,衣襟被松开了些,柔软的唇贴着锁骨往下,于颈窝处细细摩挲。她想挣扎,白央君却忽然停止了所有动作,搂着她,喃喃低语道:
“你要承诺?”
他微微一笑,侧头,轻吻她的嘴唇:“你若要,我便给。”
青汐被他吻得两腿发软,勉强维持最后一丝理智:“那白若烟呢?”
“这是我欠她的。”
白央君抱着她离开水中,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血水浸染了他雪白的衣袍,他却毫不在意:
“我自会好好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快忙死了,呜~~
41
41、那个劫数
出了石林,白央君抱着青汐,一路往玉狐宫走去。
经过正殿时,嫣娆刚好从门里走出来,瞥见白央君衣襟上沾染的血迹,不由大惊失色道:“王,你怎么受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并无大碍。”
难得逮到表现机会,嫣娆自然不肯放过,手指纤纤攀了过来:“父亲精通药理,曾传授了我些,不如让我替王来看看吧?”
说话间,媚眼含春,张臂就欲勾住他的颈脖。
刚走近,忽然看到他怀中一团,湿漉漉、软绵绵,那碧青色的发丝,实在眼熟。嫣娆愣了下,大概也没料到会遇到这种情景,一时竟有些语塞:
“这…………这是…………”
青汐狠狠瞪了她一眼。
嫣娆脸色顿变,待要发作,白央君已搂着青汐翩然转身,神色虽然温和,眉宇却略微皱起,似有责备之意:
“容妃邀请若烟参宴,想必眼下应是散了,你且代我去接她。”
白若烟既不在,就少了座仗胆的靠山。
嫣娆虽不情愿,期期艾艾还想再说什么,见白央君没有表示,只得憋着口气,讪讪施礼:“如此,嫣娆先行告退。”
白央君朝她点点头,不再多语,径自抱了青汐迈入殿内.
九华院菀,仙云缭绕。
天河畔一片桃夭灼灼,此时正是扶桑初绽,原本平静的河水忽然变得狂暴汹涌起来,白若烟低头看了看河水的涨势:
“溯流回升,千年一度的天河泛滥,又将开始了么?”
“不错。”
天妃容凝依旧锦带华裙,望着翻滚的河水,微笑道:“这天河本是上古时期,盘古血脉所化,世世代代守护着天界不受外族侵犯,也可算是一道天险。”
天河虽广,若运用不当,殃及自身。
“听说陛下差选了青离前往洛水镇守,北海二公子神力非凡,又是个聪明才俊之人,想必定能保天河无恙。”
白若烟这话说得没错,容凝闻言,不但没有露出半分欣慰之情,反而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若此,倒也未必。”
白若烟心中一惊。
“陛下这些年来,时常为各族纷争而头疼,四位神王互相扶持确是好事,可这扶持若是太密了,偶尔也会令人不安哪!”
轻飘飘的话语落入耳中,不急不徐,仿佛一片浮羽落于水面,激起的涟漪却层层扩散,一股寒意顺势窜入心底。
白若烟倏而扭头,望着温婉含笑的容凝:“天妃的意思是?”
“不愧是泓垠的女儿,果真伶俐。”
容凝赞许地抬起手,将袖中一物,暗自塞入她的手里:“你父亲当年也算是个人物,只可惜英年早逝,若非先帝一意孤行,他又如何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陈年往事再度被提起,白若烟浑身一颤。
“昔日这事虽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你却是最清楚不过的,先帝之所以将你许配给白央君为妃,也不过是借此稳住你,压下你父亲死去的真相。”
容凝继续道:
“陛下知你心有不甘,如今刚好有个机会,可以让你一报父仇。”频频善诱的话语有如心魔缠绕,白若烟低下头,没有吭声。
见她动摇,容凝也不急,这种时候只有耐心等待才是最好的办法,急于求成,反而可能会造成反效果。
“北海与青丘比邻,虽相距千里,却有盟约。”
因为是密谈,所以这附近并没有侍奉的仙婢们存在。周围还设下了很强的仙障,早先白若烟来这里时并没有发现,现在看来,这场宴会,怕是玉帝早就谋划好的。
至于目的,她想,或许也并不难猜。
“天河具有含纳万物之能,其戾性可与昆仑弱水相当,只是弱水有昆仑天尊仙力束缚,无法自成一气,天河决堤,却能摧毁一切。”
手中的硬物冰凉莹润,白若烟目光微动:“所以?”
“若是有办法令北海与青丘决裂,届时天河破堤而出,两族必定元气大伤,而这也正是陛下所期望看到的结果。”
一瓣桃花飘落下来,容凝顺手接了,指尖轻捻,化作一汪汁水,红艳艳、粘稠稠的,好像血的颜色。
“你刚好有个下手的对象,不是么?”她望着她,意有所指。
白若烟沉默半响:
“但我仍是青丘子民,身为天狐一族,却做出伤害族人的事情,天妃娘娘,您难道忘了……………”
不等她说完,容凝就打断了她的话:“我当然记得。”
“我自是记得王对我的恩情,也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荣宠,都是王赐予我的。”
水雾朦胧,使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模糊:“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所深爱着的,将一生都毫无保留寄托的,正是那位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帝王,白央君对她虽有恩,却始终抵不过这痴爱。
“识时务者为俊杰,”
容凝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低语:“更何况,只要除掉那小丫头,你不就能得偿如愿,与麒麟族公子白首偕老、伉俪情深了么?”
最后一丝犹豫,在这句蛊惑之下,分崩离析.
回到寝殿,白央君弯下腰来,将青汐放倒在榻上。
柔软的锦被包裹住身体,瞬间驱散了之前的冷意,青汐裹着被子捂了会儿,刚想出声,一件白袍迎面抛来,直接把她罩了个结实。
愤怒的扯下来,抬头一瞅,却差点被眼前喷血的画面刺激到。
“怎么了?”
感觉到身后动静,白央君转过身来,外面的长袍已经月兑去,仅剩里面一件敞襟内衫,且衣带都已解开。
长发被随意撩起披散在背后,湿透的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起宽肩窄腰的优美曲线。
白净的胸膛上,隐约还有水珠落下。
内衫褪至腰处,袍摆内两条如玉长腿若隐若现,视线继续沿着腰侧上循,近乎无礼地将他从头打量了遍。
直到眼前蓦地一暗,正对上一双温雅含笑的凤眸。
“看够了没有?”
略带戏虐的声音,紧贴着耳边传来,青汐拉回神识,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白央君已俯撑着半压在她身上。
墨发流泻,腰肢修长,完美得没有丝毫瑕疵。
被他以这样暧mei而古怪的姿势禁锢在臂间,青汐欣赏之余,仍不忘保持冷静:“你换衣服之前,也要先提醒我一声。”
“既已共枕,又何须多此一举?”
白央君微微一笑,头更低了些,长长的眉睫扫过她的脸庞,青汐看着他,便看见他眼中漾起的笑意:
“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如其他男子漂亮?”
若论俊美,白央君称第二,世间没人敢称第一。
青汐明知他又在调侃自己,想要不理睬,偏偏他却又靠近了些,不是初次与他亲热,可也从没这般放肆过。
青汐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努力忽视眼前大好春光:“别转移话题!”
嗯,看样子,她总算是有点长进了。
白央君盯了她半响,直到看得青汐耳根都发烫起来,这才含笑着在她脸上轻吻了下,然后支起身来:
“爱害羞的小姑娘。”
这语气,十足的长辈调戏。
指尖不留神滑过他的脊背,那种光滑细腻的感觉还残留着,青汐连忙缩回手,抱着被子挨到墙角:
“这可不是我要看的。”
白央君从柜子里取出另一件外袍,刚要穿上,听她这么说,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嗯?”
“是你自己给我看的。”
青汐为了以后不再给他抓住把柄,赶紧澄清:“跟我没有关系啊!”
敢这样对他说话的,放眼整个青丘,大概也就只她罢了。
白央君不觉失笑,穿好衣服,然后抬起袖子,替她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水渍,青汐皱着眉想要躲开,他却扣住了她的下巴不放,两人暗暗较劲。
男人的力气自然比少女大。
青汐没多久就败下阵来,白央君用真气为她烘干了衣服,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一道瘀青上:“何时受的伤?”
都已经爬墙了,还管咱做什么?
青汐拢紧衣襟,不想让他看到:“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她指指他的颈侧,“你刚才还被我咬了一口呢!”
模模伤处,果然还有些疼。
“小七龙牙还没变硬,就想着要咬人了。”白央君无奈地苦笑了声,抚过她的喉咙,伤痕瞬间消失。
青汐抱着膝盖没说话。
“抱歉,之前嫣娆和若烟的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冰冷的双手被大掌包住,温暖的感觉,依稀勾起当初相伴的甜蜜,难得见他这样放低了姿态,白央君生性温和,到底是青丘神王,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已属不易。
青汐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把手抽回来:“你把我要来之前,说过会护着我的。”
即使明知道承诺不可信,她仍忍不住想要相信他,只因他的这份温柔,让她陷得太深,无情不似多情苦,算来也是孽缘。
“嗯,我说过。”
白央君揽过她的肩头,眉眼间掠过一丝疲倦:“我答应过你的那些事,都会一一为你做到,就算令你受了委屈,也是迫不得已。”
说话要有诚意,青汐看着地面:“比如说?”
“今天若烟就会回来了,”
白央君叹了口气,拉她入怀,从发间取下一只玉簪,亲自为她绾发:“我会好好跟她谈谈,将婚约解除。”
这是他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
长指抚过发间,青汐依偎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低语中带着一丝不解的困惑:“白央,白若烟那么好,你为什么却要我?”
那样美丽的女子,远比她更与他般配。
白央君握发的手一松,过了片刻,她听到头顶传来他柔和的声音:“因为我眼光不好。”
总是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受尽委屈也不抱怨,没有绝世的美貌亦没有强大的力量,即便如此,却仍让他移不开停留的视线。
从最早的试探,到最后的甘愿,个中情愫,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很开心,不需要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不需要谨守那么多的防备,如果这是习惯,那么就习惯成自然。
“我眼光不好,才挑了你。”
轻轻将她抱起置于膝上,白央君低下头,从背后紧环住她,笑着埋首于她的颈窝处:“这算不算理由?”
没有早些发现她的好,所以才错得那么多。
青汐没想到他竟能这么荡漾,哑了半天,蔫蔫地嘀咕了句:“你自己选的,还怪别人!管你怎么说,反正这次你要是再失约,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信你了。”
当时不过一句气话,怎料日后应言。
白央君忍笑颔首:“好,一切便都依你。”.
暮色山岚,阴云翻滚,天际隐有滚滚洪流涌动,一抹蓝影负手仰望,飞起的闪电在他周身化作碎片,他看着青丘的方向,低叹:
“劫缘,劫缘,这究竟是你的劫,还是他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