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头靠下来的一刻,拓跋聿捂住她脖子的手一抖,心一下空了,害怕失去她的恐慌占据恨恼,他厉吼着将她抱起疾步往外走去,“备车!!!”
一阵迫急的脚步声之后,除了屋外依旧人声鼎沸,屋内陡然陷入沉寂。悫鹉琻晓
姬莲夜此时已坐在榻上,俊逸的脸颊依旧有些红艳,绵密的长睫垂下,将他一双星目隐于睫影之下,辨不出他此时的神情。
忽的,他握紧拳头,邪肆的嘴角扬起一抹诡谲的弧,星目腾出犹如野兽争夺猎物时残冷的焰芒,幽幽看着房门口。片刻之后,跃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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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晖殿。
拓跋聿眉头拧紧,凤眸深深爠着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的人儿,薄唇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如何?”
楼兰君淡淡睥了他一眼,看了眼占据了他床榻的某人,眉尖有一闪而过的嫌弃,“伤口不是很深,只是出了点血,无碍!”说着,偏头看向侯在床侧的喜儿,“喜儿,从暗格上木盒里的绿瓶取过来。安”
喜儿点头,动作麻利的将绿瓶取过递给他。
楼兰君打开瓶盖,照着薄柳之的伤口洒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粉末一触上她的伤口便迅速化开,深入伤口里层,血液很快止住。
颈边痒痒麻麻的,时而有些痛,薄柳之不适的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首先入目的是一头罕见的银发,而后是一双冰凉刺骨的眸子,薄柳之微微抖了抖,双眼倏地睁大,“楼……嗯……”好痛!
听她痛呼,拓跋聿微微握了握拳,抿着唇没有出声。
“现在喊痛不嫌晚了!”楼兰君冷冷讽道,却也提醒道,“你脖子上的伤口伤及咽喉,这几日最好不要说话,否则便真成了哑人。”
薄柳之脸白了白,她没想到她这一下竟然害她差点就成了哑巴……心头一阵后怕。
当时因为情况逼不得已,一时又想不出好的方法阻止他,再加之根绣簪是雕花木制的,是以她下手的时候用了点力,但是她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要是早知道会害她成了哑巴,打死她也下不去手……
一听到楼兰君的话,拓跋聿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咬牙瞪向她,“薄柳之,你便就这点能耐,除了给朕下跪便是以死相逼于朕,你真是好,好得很!”
薄柳之这才发现他也在,双眸突地涌出些许水意,她看着他,“拓跋……咳咳……”
她才刚出口,便疼到不行,难受的咳了起来。
拓跋聿更气,闭上双眼,又倏地睁开,恨恨道,“薄柳之,你下次若是再想寻死就离朕远一些,不要让朕瞧见!”
话落,一拂袖转身往殿外走去。
“……”薄柳之艰难爬起来,伸手试图留下他,可是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
比起脖子上的疼意,他说的狠话宛若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刺着她的心脏,让她浑身都疼。
她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伤到了他,她能从他眼底看到浓重的无力和悲凉……
楼兰君看着她眼角的泪,寒凉的眸子闪了闪。
拓跋聿裹着满身的怒意走出朝晖殿,直直往毓秀宫而去。
甄镶和南珏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突地,拓跋聿停下脚步,沉声道,“立即宣忠烈侯进宫!”
甄镶一愣,隐约能猜出他的意图,躬身答道,“皇上,忠烈侯早在申时便让太皇太后宣进了寿阳宫,至今未出。”
申时一直未出?!
拓跋聿沉吟片刻,折身往寿阳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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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
拓跋溱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脸色有些发白,莹润的唇瓣已经干得不像样子,而她面前的餐桌上仍旧摆放着数道她平日爱吃的饮食,甚至连一些某位哥哥不让吃的零嘴也在一旁摆放着。
眼眶湿湿的,嘟了嘟嘴,她看了眼离她最近的一盘紫色葡萄,真的,真的好想吃……
小手一点一点趴过去,在即将触上一颗葡萄的时候又猛地收回,狠狠摇头,这次决不能这么没出息,哼,他一日不放她出去,她就一日不吃东西,看谁熬得过……谁……
正在这时,有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接着房门被人从外打开了,以为是她那位狠心的亲哥,拓跋溱孩子气的立马将头转向里侧,不去看他。
耳边的脚步声近了,很轻,接着一股淡淡的青竹淡香适时飘了过来。
拓跋溱身子微微一抖,月兑口而出道,“师傅……”
不等她转过头去,身子突地腾空,落入了一抹温暖的怀抱。
拓跋溱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委屈的窝进他的怀里,深深嗅了嗅,“师傅,我饿……”
姬澜夜轻笑出声,扫了眼桌上各色某人喜爱的饮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桌上不是有东西吗?怎么不吃?小馋猫!”
拓跋溱摇头,“九哥哥这次太过分了,我不就是说了他几句,他就恼羞成怒,非但不让我看王妃嫂嫂还将我关在了房间内,哪里也去不了……他不能这样,每次只要我让他不高兴了,就禁我的足。我亦不是小孩子,他怎能每次都用这个方法关住我……”
“所以你便绝食抗议?”姬澜夜唇间有淡淡的责怪,“小溱儿便觉得绝食不是孩子气了吗?”
拓跋溱愣了愣,从他怀里抬起头,怪怪的看他,“师傅,你不是被九哥哥收买了,来说服我吃东西的吧?!”
“……”姬澜夜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便不能认为是为师我担心小溱儿所以才来的?”
拓跋溱轻哼,“之前我被禁足的时候你干嘛不担心我!”说着便要从他怀里下来,但是三日没吃东西的人能跟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比体力吗?!
姬澜夜收了收手臂,潋滟的双眼内有浅浅的心疼,小丫头饿得脸色都白了,身子也比之前抱着更轻了……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一根白若大葱的长指轻轻勾住她的下巴,将她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道,“小溱儿,为师很担心你,所以才来的,并非你的九哥哥收买了为师……还是你觉得为师那么好收买?”
拓跋溱因为他的动作,小脸红了红,咬着唇不说话。
在她印象中,她家师傅确实不是那么好收买的,他来到东陵王朝之后,除了偶尔被皇帝老大拖去弹弹琴之外,还真没看见有人能请得动他。而他无事的时候便一直待在乐坊小筑研究琴谱,偏就在暗潮汹涌的皇宫重地觅得了一片世外桃源。
恩,师傅高风亮节与世无争,估计真不会被什么东西收买!
看她的样子想来是信了,不再多说。
他伸手触了触桌上的盘碟,还有些温度。
之后便执起桌上的箸子捻了一些清淡的菜肴放在瓷碗里,而后端起来,便要给她喂。
拓跋溱看见,像是躲避洪水猛兽,小脑袋不住的往后仰去,“师傅,现在还不能吃,你快把碗放下,不要拿到我眼皮底下,我怕我会忍不住!”
“……”姬澜夜黑线,勾住她的小脖子拉前,“谁让你忍了,想吃便吃!”
拓跋溱抓住他胸口的衣襟,摇头,“不行,我不能认输,这次我一定要赢他,不然他日后定会看不起我,我就只能被他一辈子欺负的份儿!”
姬澜夜拧眉,这丫头倔起来还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将碗筷放在桌上,单手将她提起来跨坐在他的腿上,“小溱儿,你以为今日为师如何能从门口大大咧咧的走进来?为师又是如何知晓你三日不曾吃过东西?”
“……”拓跋溱咬唇,垂眸,“是九哥哥告诉你的?”
“恩。”姬澜夜再次勾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双眼道,“小溱儿,或许你的九哥哥不是一个好夫君,但是他确实是一名称职的哥哥……”顿了顿,“小溱儿能告诉为师,你那日回府是如何说了你九哥哥几句的?”
拓跋溱眸子迅速闪过无措,捏住他衣服的手更紧了,唇瓣哆璱,好一会儿才小声道,“那日我是说得有些过分,我知道,我……不该提那件事……”
说着说着,她便轻轻哽咽了起来,“九哥哥……心里……也苦……我,我不该的……”
姬澜夜看着小徒儿脸上的水珠,心下不忍,将她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道,“好了好了,为师知晓你定不是有意伤你九哥哥的心,但是小溱儿,绝食的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拓跋溱点头,又摇头,点头是保证下不为例,瞄了眼桌上的美食,只能说绝世纯碎是给自己找难受。而她摇头的是,她固执得一定要赢了这次,她不能再像小的时候每次出错都被禁足,所以这一次的绝食必须坚持到底,直到他答应她,再也不禁她的足!
姬澜夜失笑,托起她的脸,拇指轻揩她眼角的泪,“小溱儿,你若是将这餐吃下,为师就带你离开!”
“……”拓跋溱眼中光亮一闪而过,瞬间又暗了下来,软软的靠在他的肩头上,“师傅,你能带走我一次,能每次都带我走吗?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
每次都带她走……?
清泠的双瞳浮出缕缕寂沉,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弧,模了模她的脑袋,“不用为师每次都带你走,你的九哥哥已经认输了!”
认输?!
拓跋溱睁大眼,不可置信的从他肩头上爬了起来,“九哥哥答应,再也不禁足了吗?!”
“你若是再不将这桌上的东西吃下,你的九哥哥会反悔也不一定。”姬澜夜说着,若有所指的看了眼房门口。
拓跋溱看过去,没有看见这几日日日守在她门口的护卫,反倒看见了房门一侧不小心露出的一截衣摆。
眼眶红了红,喃喃道,“九哥哥……”
姬澜夜见她又要掉金豆子了,叹息,将桌上的碗筷端了起来,“吃吧,快凉了!”
拓跋溱喉间有细微哽咽,看了眼碗中全是素食,借故眼泪刷的掉了下来,“师傅,你虐待我,你给我的怎么全是素食,我要吃肉,吃肉……”
姬澜夜抽了抽嘴角,“你三日不曾吃东西,先吃些清淡的膳食养养脾胃……”
“不管,我就要吃肉……”
“不可……”
“师傅,你对我不好了……”
“……”
在房门一侧站在的拓跋瑞听到房间内的动静,嘴角微微扬了扬,一瞬,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的弧度瞬间沉了下去,眉尖沟壑深深,拧眉往一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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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阳宫。
太皇太后坐在凤座上,身前摆放了一方高脚长桌,桌上安放了一顶小火炉已经一些煮茶所需用品,手上戴了一套金丝织络而成护套,煮茶的手法熟稔,最后,她拿起桌上的锦帕执起壶耳倒了一杯热茶出来,示意身边的苏嬷嬷送下去,“忠烈侯的发妻乃是煮茶的高手,哀家上次一饱口福,至今难忘,哀家自愧不如,忠烈侯便卖个面儿,勉强喝一喝,哀家煮的茶,下咽还是可以的……”说完便哈哈笑了声。
祁暮景脸上表情淡淡,“太皇太后过奖了,内人茶艺平平,岂能与太皇太后相提并论。”
这时,苏嬷嬷也端着茶走了下来,恭敬的递给他。
祁暮景将将伸手去接,有人却比他更快……
拓跋聿捻过茶杯,凤眸晕着满眶的邪气,嘴角斜斜一扬,“皇女乃女乃泡的茶?”
太皇太后看着突然出现在寿阳宫的某帝,布满褶皱的眼尾笑出层层纹路,笑嗤,“怎么?哀家便不能泡茶吗?”
“哪里……”拓跋聿眯了眯眸,“孙儿只是惊喜了,孙儿的皇女乃女乃还真是无所不能……”说着,摇了上前,直接挤到了太皇太后的身侧,伸手揽过她的肩头,将她带到怀里,笑道,“皇女乃女乃便告诉孙儿,有什么是皇女乃女乃不会的?”
“哈哈……贫嘴!”太皇太后被他哄得心情舒畅,眉眼全是笑意。
拓跋聿也笑,抿了口手中的茶,置于舌苔细茗,夸道,“入口清苦,久之香醇浓酽……皇女乃女乃泡的茶好,孙儿怎的就是贫嘴了……”凤眸悠闲落在祁暮景身上,“不信问一问忠烈侯,朕的皇女乃女乃茶艺如何?”
此时苏嬷嬷已经另备了一杯茶递给他。
祁暮景端杯,优雅的轻啜了一口,片刻,挑眉道,“香气纯正、滋味鲜爽醇美,却是好茶,太皇太后茶艺精湛,世间难得!”
“哈哈……”太皇太后再次大笑,“你们就会哄哀家这老太婆开心!”
“哪里老了?给孙儿看看……”拓跋聿说着,仔细看了看太皇太后的脸,认真道,“皇女乃女乃最近可是是不是吃了什么奇珍妙药?!”
“……怎么?”太皇太后不解,摇头,“无!”
“不可能,皇女乃女乃若是没吃什么妙药,皮肤怎的这般好,孙儿都自愧不如了!”拓跋聿接道,眼尾淡出点点笑意。
太皇太后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胡话逗她开心,怜爱的拍了拍在她肩上的手,“你这孩子,总是知道如何逗哀家开心……”
拓跋聿轻笑,没有说话,凤眸不动声色看了眼祁暮景。
他瘦得惊人,整个人黑气沉沉,若不是日日看着他的变化,他或许此刻便认不出他。
眯了眯眸,最后将目光落在身侧的人上,凤瞳幽幽,心思深省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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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兰殿。
薄柳之眯眸靠坐在床头上,拳头在两侧握得紧紧的。
自那日向南从朝晖殿将她接回来之后已经好几日了,那人没有来过一次。
心里有些空,有些慌,还有丝丝愧疚,更多的却是害怕……
正当她闭目想着的时候,一道阴影从头顶盖了下来,鼻息被一股好闻的龙涎香潆绕。
薄柳之倏地睁大眼,果见是多日不见的某人此刻正目光沉沉的盯着她,见她看着他,他竟是甩袖就走。
薄柳之喉口微堵,反应过来时已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嗓音软腻,“拓跋聿,别走……”
拓跋聿身子微僵,肃着脸看了她一眼,凤眸波光难测。
薄柳之显得有些无措,动了动唇,声音渐哑,“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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