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怎么查，花多少时间？”周文渊要做到心中有数。
孟庭苇反问：“是查每个人、全部频道？还是重点查某个人、某个频道？”
周文渊想想说：“时间紧、任务急，重点突破。陈沛、徐铮半斤八两，社会上和公司里影响都坏到家。两个人都要查，频道就涉及科技和汽车，你模模底儿，哪个好查先查哪个。”
“好吧。”
“何时给我结果？”
“明天一早。”
周文渊吓了一跳：“来得及么，都快下班了？”
孟庭苇说：“上班查不方便，又催得急。我下班以后查，明天上班时把检查报告交给您，再回家睡觉。”
孟庭苇说得平淡，但周文渊有点小激动。前天刚熬了通宵，今天又要熬夜，有点对不住眼前这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他不由得留意了一下孟庭苇，发现她的皮肤真是白，白得晶莹剔透，吹弹可破，但这是一种有生命感染力的白，能从皮肤表层看到皮肤深处的律动；不像李响，虽然也捯饬得很白，却是一种僵硬、呆板、缺乏生命体征的白，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僵尸白。
看到这张美丽、温婉、精致的脸孔夜里要面对电脑十几个小时，只为完成自己交办的任务，周文渊心底泛出一股难言的情愫，这是他很久以来没有过的。他暗想，孟庭苇看来可堪大用呀，能干，而且听话；不像李响，啥事没干，先提一大堆条件；也不像张勤勤，没干多久就变脸，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而且，自己对她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天然的好感，愿意和她呆在一起，这种感觉，自10年前认识老婆后就从来没有过。但对自己欣赏的部下，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升职，一两年内很难，网站经营困难，除了例行公事涨一级工资外，再花一分钱，程天宇都像是从肋叉子上扥钱一样，简直要他的命。
周文渊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帮助孟庭苇的冲动。他想起来，上次孟庭苇通宵加班打车的费还没报呢，就问：“上次的费报销还没找我签字？”
“一忙就忘了。报销手续太繁琐，太浪费时间。我准备加班多了一起报。”孟庭苇忙解释说。
说的是呀，江阳在线都落魄成要饭的了，还端着大户人家的破架子。报销得频道主编、中心总监、主管副总、办公室主任、财务部总监（有时还需要人事部总监）、公司总裁依次签字后才能报销，而且只有月中13日、月底25日两天才能报。这样，报销链条上有一个人不在，就瞎菜。有时报销几十块钱，上上下下要跑很多天，不禁让人感慨：江阳在线的时间太不值钱了。
周文渊一冲动，把裤兜里十张百元大票掏了出来，很有气势地说：“我赞成你的做法，报销太麻烦，就多攒几次一起报。但你也不宽裕，手头不能没钱。这样吧，我给你，要报没报的费用先用它垫上。”
“谢谢周总，不用了。”孟庭苇清澈的眼神感激地望着周文渊，让他心跳过速。
掏出来的钱，哪能再放回去。周文渊就说：“你别误会呀。因为报销，李响、陈拥军、张勤勤没少跟我抱怨，我都是先垫上。这是咱中心的惯例，以后你也不例外。谁让我是头儿，工资比你们高呢？”
“我可没抱怨。”孟庭苇微笑着，调皮地说。
“是呀。你没抱怨，我就不管，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周文渊不由分说，把钱塞到孟庭苇手里，示意她收起来。不料孟庭苇顺手又塞回他的裤兜里。
周文渊假装生气，说：“别这样，都是工作，让人看到还以为怎么着了呢？”说完，又把钱掏出来塞到孟庭苇手里。
孟庭苇笑了，笑得天真无邪，但又深不见底。她说：“好。这钱我跟您借，我给您写个借条。”说着打开笔记本，撕下一页，就要写。
周文渊真生气了，说：“复杂问题简单化，本来图省事，你这不把事又搞复杂了？以后报销完我还要给你写回执呀。”
孟庭苇一笑：“那倒不用。”说着，借条写好了，郑重地交给周文渊。他还要说什么，看到孟庭苇的眼神虽柔和但很有定力，就咽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借条，孟庭苇的字竟端庄秀丽，几乎可以和她的容貌媲美，在她这个年龄段的人中显然无出其右，于是好感又增加几分。他无奈地把借条揣到了兜里，心想要是当面撕了，孟庭苇肯定不依不饶，会再写一张。这是一个表面柔弱但内心坚强的女孩儿。
借条的事告一段落，周文渊提醒孟庭苇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明枪暗箭，不得不防：
“你要心里有数，检查公关稿，至少有两个后果，一是你被别人收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二是秉公行事，就会得罪人，甚至遭到报复。所以，我不建议你在网站加班，下班回家里干，明天把检查报告发我邮箱就行。注意，不要发公司邮箱，发我的qq邮箱。公司邮箱技术中心都在监控，他们能看到，全网也就都知道了。”
周文渊又说：“你对这件事要守口如瓶。关于检查公关稿前前后后所有的事，都由我一个人出面，有事冲我来。”
“那……谢谢您这么为我着想。”看得出孟庭苇是真心感动。
“还有，明天休息，你填成外出采访，我给你发一个新闻发布会稿件，你明晚改一遍发了。链接发到我邮箱。”周文渊替她想得很周到。
孟庭苇担心地说：“我怕发布会上咱们网站还有人去，那就穿帮了。我还是请病假吧，如果非要病假条，就算事假吧。”
周文渊心疼地说：“我不是让你减少点损失嘛.”
孟庭苇很写意地说：“您说过，复杂问题简单化，为省百十来块钱，再惹出点别的麻烦，不划算吧。”
周文渊一想，也是呀。这个小姑娘倒是很大气。
周文渊最后叮嘱孟庭苇：“晚上别搞得太辛苦，后半夜要准备点吃的，注意晚上不要出来吃夜宵，现在夜里不安全……”
孟庭苇听着扑哧笑了，冷不丁说：“你特别像一个人……”
周文渊听这没头没脑的话一愣：“像谁？”
“像我爸。”说完，孟庭苇活泼的身影离开了，只有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体香。
周文渊咂模着她的话，心想我有这么老么？不过，和她们比起来，也确实不年轻了。孟庭苇来的时候21岁，现在也就22岁，而自己32了，整整大了10岁！
当年他刚到江洋早报的时候，见到比他大10岁的程天宇，觉得两人的年龄差距好大呀，两代人的感觉。现在，自己也和刚来的员工拉开了这么大的年龄差距。他想起了喜欢玩弄文字，猥亵语言、生活的号称语言魔术师的小说家、医生兼大忽悠（投资机构经理）冯唐的一部小说《活着活着就老了》。是呀，自己活着活着就老了。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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